来吧,告诉我实话,不然……”我把蒙古刀戳到他的胸口上,“我在这里杀了你,谁都不会知道。”光头已经说不连贯话了:“蝴蝶大哥……就是我,就是我……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杀了我……”我把刀子往下按了按:“我不会那么善良的,我要慢慢看着你流干了血。说,都有谁跟你策划过这事儿?”光头闭上了眼睛:“没有谁……只有我自己……五子该杀,他欺负我不是一年两年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不行,我不能看着他死,我的行踪也许有人已经掌握了,他要是一死,这个案子就大了,警察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要是救活了他,他一定不会把我说出来,因为他的身上背着命案,说出我来,他就是一个死。也许以后五子被杀案会破,那时候他也许会告诉警察我开枪打了他,可是我完全可以说,那是正当防卫,枪也是光头的,甚至我不承认都可以……来不及多想了,我对他说声“别迷糊,坚持住,这就送你去医院”,反身冲到了车上。春明正在跟那个司机说话,跟老朋友聊天似的。那个司机刚才还黄着的脸,这阵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一脸媚笑地听春明说话。我拉开车门,冲司机勾了勾手:“朋友,你认识不认识跟你一起的那个伙计?”司机一脸委屈:“我认识他,他叫张天立,挺老实的一个伙计,他怎么能拿枪打人呢?”听这意思,春明已经安排好了“口子”,我笑道:“没你什么事儿了,他开枪打我,没打着,反倒被我制服了。我心软,不愿意看着他死,你拉他去医院,最好找个远一点儿的医院……”司机好象等不及了,抢话说:“这事儿我知道怎么处理,他不能去医院啊,他受的是枪伤,一去医院麻烦就来了……我一个亲戚是开诊所的,去年刘老五被人开枪打了,就是我领他去治的呢,把子弹拿出来,缝完了针,连血都没输呢。”我一把将他拽了下来:“那就赶紧走。”春明拉住他说:“老李,我可知道你家住哪里,如果这事儿办不好,你的麻烦也就来了,”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抽了一半给他,“这大约是五千块钱,帮他交医药费,剩下的就归你了。”司机鸡啄米似的点头:“兄弟你放心,出了一点儿问题我把头拿给你,我老李说到做到。”“老李,你亲戚的诊所在哪里?”我问。“不远,就在明集镇,离这里不到三里路。”“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小哥这是不相信我呢,”老李闭一下眼,念叨了一串电话号码,“就这个,要不你打个试试?他姓黄。”“不用打了,半个小时我打过去,你必须在那里。”我让春明下车帮他把光头抬到他的车上,远远地看着光头。他的状况似乎好了一些,呜呜叫着,双手又开始在空中乱抓。春明回来拿了一张硬纸壳,把那滩血迹用旁边的雪覆盖了,回到车上,冲我一笑:“真他妈惊险。”“惊险吗?他杀五子的时候更惊险。”“什么?真的是他杀了五子?”“就是他,他自己也承认了。”“我操,不行,不能让他走,我要去杀了他。”“哈哈,别逞能了,一杀就是两个人,你会留下老李这个活口?”春明暧昧地笑了:“我才不办那样的‘膘’事儿呢……杀了老李,等于杀了他一家五口,他全家都指望他活着呢,唉……”按了两下喇叭,把脑袋伸出去,“李大哥,怎么还不走,车真的发动不起来了不成?”前面的车忽地窜了出去,春明吐了一下舌头,“操他妈,这个混蛋吓傻了。”说着就要发动车,我拉了他一把:“别着急,让我想想去哪里。”急速飘落的雪已经把前面的车辙连同那滩血迹彻底盖住了,这里更加寂静了,如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不是说要去济宁吗?”春明问。“不去了,这些生疏的地方不是我们应该呆的,回家。”“这么着急?你不是说……”“我改主意了,我跟你表哥是两路人,我不适合在外面闯荡。”“也好,”春明吐了一口气,“唉,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儿也算是给五子报了仇……”“不算报仇,赶巧了吧,不过五子暂时也可以安息一下了。”春明把车发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掉了个头,车忽忽悠悠地往前开去。那辆拖拉机的声音传了过来,突突突突像老牛喘气。错车的时候,我看见这辆拖拉机是没有棚子的那种,一个穿棉猴的伙计,几乎是趴在方向盘上,满身的雪让他看上去像是披了一床没有被套的棉被……妈的,这也叫人生。眼前蓦然就闪现出唐一鸣那几麻袋花花绿绿的钞票来。哈哈,春明说的对啊,我烦闷什么?我是个有钱人了,我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我幻想着,我住在一座临海的别墅里,那时候我很小,我爹开着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徐徐出了大门,我和弟弟绕着又阔又大的院子来回地走。我弟弟说,哥哥,原来咱爸爸这么有钱啊。我说,是啊,咱爸爸不露财呢,以前咱们住那幺小的房子,他还说,你们要知足啊,没看见还有很多住不上房子的人?我们要胸怀祖国放眼全球,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等着我们去解放呢。我弟弟说,还是咱家好,咱家早就解放了。我们俩这么说着话,我爹就回来了,奇怪的是他又骑上了他那辆大金鹿自行车,满身都是雪花,连眼镜片都被雪花蒙上了。他说,孩子们,你们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我和弟弟跑过去,我爹来不及支好他的车子,一把抱起了我弟弟,二子,我给你买了一个烤地瓜。我攀着我爹的腿问,我的呢?我爹说,孩子,对不起,你自己会照顾自己,我什么也没给你买,只给你带回了你妈的一句话。他说的我妈应该是郑阿姨吧,她已经离家出走两年多了……我爹说,你妈让你好好念书,她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记住了,我妈说的真对啊,唐一鸣有学问,他就有了黄金屋,可是他的黄金屋被我挖去了一角。我对我爹说,你和我妈都有学问,可是你们的黄金屋在哪里呢?我爹把手像毛主席那样一挥,你看,这不就是黄金屋?我转身来看,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漫天大雪,密得人都透不过气来……妈的,我又做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爹早死了,我两个妈也死了。“远哥,骂谁呢这是?”春明回头笑了笑。“骂我接受的教育,妈的,上学多了有什么用?”“怎么没有用?现在的干部,没有学历人家都不要呢。”“他们能干什么?他们只知道搜刮百姓……操他妈,下一次我要敲诈一个当官儿的玩玩。”“什么时候?”春明跃跃欲试,“敲诈他们比敲诈老唐可过瘾多了。”说是这么说,可是我还真没这个计划呢,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先把李俊海处理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前几天金高又对我提起抢劫运钞车的事情,我没答应,太危险了,以我的智商不应该去干这么暴力的事儿。我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就先把你考虑成熟的东西拿个方案出来,我跟胡四他们商量一下,真的行才能办,不行的话绝对不可以去冒这个险。金高半开玩笑地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要玩就玩最大的,要不就别玩儿,你们不敢干我自己来。我说,你不想活了就自己来,出了事儿我一句好话都不会替你说,你违背“帮规”擅自行动,不砍你的手就算不错了。金高说,这几个人里面,除了你谁敢砍我?我不跟他瞎叨叨了,自己躺到沙发里睡了。现在突然跟春明说起敲诈干部的事儿来,心一下子颤了一下,干这事儿要比抢劫运钞车稳当多了,办完了李俊海,就策划这事儿,这帮孙子早就应该让他们吐吐血了。春明见我不说话,嘿嘿一笑:“远哥,我发现跟你在一起真过瘾,无论从哪里说。”“这事儿不要再提了,我的脑子已经被你叨叨乱了。”“好,我不叨叨了……咳,别人我还不跟他说这么多呢。”“刘三他大舅子那边怎么样了?”“不关他的事儿,我跟刘三已经正面接触了,就等你一句话了。”“好,这次回去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马上办刘三的事儿。”“你不是说先办恭松跟新疆人接头的事儿吗?”“两头一起办。”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与胡四斗智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与胡四斗智天擦黑的时候,我们回来了。我没有先回酒店,让春明把车停在靠近酒店的一条路口上,摸出手机给金高打了一个电话,金高没等我开口就哈哈笑了:“哥们儿,我估计你回来了。”我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金高嘿嘿了两声:“我是干什么的?你太谨慎了,五子一死,你紧张了,不敢在外面呆了。”我笑了笑:“算你聪明,情况怎么样了?”金高说:“屁事儿没有,刚才祥哥打来电话,人家两口子已经回家了……”我冷冷地打断他:“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要大意。祥哥那边我暂时不跟他联系了,你多跟他通通电话,别告诉别人我已经回来了,我和春明在外面住一宿,没事儿的话,明天上午我就回去……店里有什么情况?”金高想了想:“别的没有,防疫站老林带人来吃饭,我‘扎’(送礼)了他一下。还有,送海货的张哥来结帐,我把这半年的给他结了……再就是你老乡魏大郎来了一个电话,问你去了哪里,我说不知道,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就这些。”我嘱咐他把钱藏好了,不要随便出去,挂了电话。春明问我:“咱们不回店里了?晚上去哪里住?”我没有回答,抬手拨了胡四饭店的电话。电话是王慧接的,我跟她开玩笑说:“妹妹,我十分想念你,大雪封山,我没有地方住,去你家住怎么样?”王慧哼了一声:“你就不怕张姐扭了你的脑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