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兰夫人的死是不是也是你干的?说!”白箫恶狠狠道。
他大吃一惊,连忙道:“文兰夫人?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干!”接着又问,“她不是自尽的吗?”
“还想胡说八道!”白箫踢了他一脚,又问,“你是不是曾经想象今天对香芹这么对幽莲姐姐?”
他更疑惑了。
“夏幽莲?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还不老实!”沈英杰喝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干吗要杀她?”
“那是不是你把我们住在怡园的事告诉林涌泉的?”
这下点中了他的要害。
“是、是的,我对不起你,少、少夫人……”
“他为什么要暗算我们?他不是已经得了那五真碗了吗?”白箫道。
“傻丫头,他知道那是假的!过去可能不知道,可你忘了皓月后来跟他在一起了,一看不就知道那是假的了吗?”沈英杰道。
“那倒也是。”白箫点头,忽而又寒着脸看过来,喝道,“你说,你还做了什么?”
他看着白箫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虽然沈英杰比白箫看上去凶一百倍,但是他感觉最后动手的会是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钱,为了自己不挨饿,为了能跟云香过上好日子,为了他们的孩子以后能出人头地;他不想死,云香替他生了个儿子,他还想以后给儿子娶媳妇,抱孙子呢。想到这些,他禁不住哀求起来,“少、少夫人,我没给庄主下过毒,我只是杀了一只鹦鹉。当然,还、还有觉乘,我也确实把庄子里的事说了出去。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劫持少庄主,也没给老庄主下过毒,更没杀过什么张神医,什么文兰夫人。我干吗要杀他们?我说的全是真的……你饶了我吧!看我在庄子里干了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看在云香小时候服侍过你的情分上……”
“住口!”白箫喝道,这一次她耽搁了很久才道,“我问你,既然红筹寺四周多少陷阱,得有人领着才能找到上山的路,那文镖师的镖是怎么送上去的?还有,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觉乘、皓月他们的?”
“山下有家小客栈,叫留客停的,那里,就这么一、一家客栈,他们都住在那里,也只能住在那里。”他结结巴巴道,心里从没那么慌过,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全说出来,“红筹寺在那客栈里有个长包房,送到寺里的东西都寄存在那里,我师兄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拿,文镖师那趟镖八成也是先送到那里的……”
“我再问你,你第一次见到林涌泉是在什么地方?”
“也是在那个客栈,他在跟修善师兄说话。”他感觉白箫的剑从脖子上移开了,稍微松了口气,然后马上道,“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不是你爹留下的吗?”沈英杰看着手中的竹片问道。
“是,您看,上面有朵小花,那是我爹从文镖师的手掌上拓下来的图案。我爹怀疑那是杯盏的刻痕,或是什么饰品留下的。”白箫指了指竹片上的字,说道。
“那又如何?”沈英杰道。
“我听婆婆说过,文镖师向来吝啬,平时出行,酒都是自己随身带的,住客栈也总是住最便宜的。因而我想,他要喝酒一定也是拿着自己的酒壶喝,不会拿着杯盏,您说呢?”白箫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沈英杰。
可他还是不太明白。
“那又如何?”
“我想,这杯盏可能是客栈或酒家的东西,有人请他喝过酒。可是,道士应该不会请他喝酒吧?那又会是谁呢?”
沈英杰若有所思。
“那你想如何?”
“我想去一次红筹寺,我到那家留客停。或许有人还记得文镖师,他的手掌上有那么深的刻痕,一定是在喝酒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她寻思了一下道,“他可能就是握着那只杯盏喝酒的时候被人砍的,他临死的时候,死死抓着那个杯盏,于是就留下了刻痕,不然平常时候,不会有人把杯盏握得这么紧,还有——姥爷,假如,他就是在那家客栈里被杀的,他一定没付房钱就走了,那凶手也不会替他付钱,不然不就被人发现了?我想,店家也许能记得赖账的客人,您说呢?”
沈英杰嘿嘿一笑,拍着她的肩道:“傻丫头,看来你不傻啊!”
白箫已经想好了,趁他们去红筹寺的时候,正好让绣坊的工人帮忙缝一只手套。
林清芬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她看见父亲林涌泉坐在离她不远的一张圆桌前,正兀自思索,便轻轻哼了一声。林涌泉回过头来,看着她,轻声道:“你醒啦。”
“我、我这是在哪儿?”
“怎么去了一次云台山庄,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他淡淡道。
她这时才清醒过来,自己真的是在家里。可是她刚才明明看到自己坐在云台山庄的闺房里,正在梳妆打扮,徐滨不时在身后催她:“你快着点,你不打扮也是宿城第一美,何必花那么长时间折腾?你再不出来,我可先走了。”他似乎急着赶去参加母亲的寿宴,“我这就来,你急什么啊!”她娇嗔道,最后往头上插了一朵花……
……
看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父亲走到了她的床边。
“身体好些了吗?”他问道。
她不答话,他叹了口气道:“清芬,爹知道你现在的心情,爹也在想办法……”
她心道,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徐玉箫虽是自愿退婚,可这休书如果徐滨不写,还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想到这里,她又闭上了眼睛。
眼前浮现一年前的情景。
那天,她家宴完毕,急匆匆赶回紫霞岛,就觉得情况不对。哑巴丫环们满面惊惶,比比划划,指指点点,她几乎是冲到他们同住的那间房里去的,随后,她疯了一般一间一间地找,又把哑巴丫环骂了再打,打了再骂,众哑巴哭指着海上。
她立即飞奔到海边,出门时差点被自己家设定的机关给射伤。她看到海面上乌云压低,污浊的巨浪翻滚着怒潮。她在海滩找,在海面找,在海边找,没有!忽然她大叫一声:鲨鱼!接着,便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在房中,父亲守在她身边,她立即记起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跪在父亲的脚下,拼命磕头:“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把他给我找回来!”
那时,父亲也像今天这样,一改往日的冷漠,来到她身边,柔声安慰她,但是他终究没办法将徐滨拉回到她身边。
如果连无所不能的父亲都帮不了她,她还有谁可依靠?想到这里,她再次绝望了。
父亲却笑了。
“谁说他不会娶你?”
爹在说什么?她不解地朝父亲望去,但是眼泪蒙住了她的眼,看不清父亲脸上的表情,她想知道父亲是不是在开玩笑。
“爹……”
“就看你敢不敢干了。”父亲平静道。
她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
“我有什么不敢干的?我什么都敢!只要他能娶我。”她立刻道。
“这里有枚毒针,上面的毒液是我专门找人配制的,除了我,别人没有解药。徐滨是个孝子,只要他娘中了毒,还怕徐滨不向你要解药?而且那药很折磨人,若是她不服解药,每天都要呕吐不止。”父亲说。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的头不痛了,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
父亲朝她看了过来。
“这几天徐玉箫和沈英杰不在,徐滨又是个废物,整天只会在屋子里喝酒,这时候,你去正好。”父亲又提醒道,“遇事不要大喊大叫,男人最讨厌的莫过于泼妇,你也该学着点,别跟你娘一个样。”
“是。”她低头轻声应道。
父亲朝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欲走出门,临出门时,又回头道:“你爹初七要娶新娘,你到时候别闹事,只要乖乖的,爹不会亏待你。”
说罢,他便走出门去。
林清芬正拿着那枚毒针把玩,听到这句,不觉愕然,咦?那皓月不是已经死了吗?爹这是要迎娶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留客停是家两层楼的旧客栈。
“赖账啊?有啊!不过太多,我们这儿的房钱本来就便宜,谁要是赖账,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掌柜是个五十开外的男人,他一边抹桌子,一边说。
“那您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有谁赖过账?”白箫说完又傻笑起来,“呵呵,二十年是太久了,不过,劳烦您想想,那人要是赖账不还,我们也好还您。”
“这样啊!”掌柜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立刻道,“你们等着,我这就翻翻过去的房客簿。二十年前,还是我爹当掌柜,是他登记的,你们先等等。”说着,他利索地走出柜台,一边吆喝一个店小二,“快,给这两位泡壶茶!”
“好嘞!”小二回应了一句,连忙将他们领到雅座。
虽说是雅座,也只是一张简陋的木头桌子,外加两张有靠背的木头椅子罢了。
白箫和沈英杰等了很久,掌柜才拿着本泛黄的旧簿子走出后面的账房。
“要说赖账的人,二十年前,也不过只有三个。一个是从京城来的,姓王,是个做生意的,住的是楼上的天字号;另一个是从东北来的,也是做生意的……”
“别人我们不想知道,就问有没有姓文的!”沈英杰冲口问道。
“姓文的?”掌柜一脸困惑。
“没有?”沈英杰急问。
“没有。”
沈英杰指指那本簿子:“你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