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去拦了:“师太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哪里冒犯了?”
惠安师太摇摇头,道:“有些话实在说不得,恕贫尼打扰了。”说完就要告辞,李氏心里更疑惑,忙一把将人拦住,恳切地哀求道:“师太是不是有话要说,请一定要如实告诉我们!”
欧阳暖微微笑着,道:“惠安师太,您刚才说过,路即是有缘,我家祖母是真心敬重您,您何必话说一半,这让她以后该如何安心?您慈悲为怀,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欧阳治也一脸奇怪,连忙赶上去诚恳道:“师太,请直言相告。”
惠安师太皱了皱眉头,半响沉默不语,重视叹息一声:“既然如此,贫尼就有话直言了,贵府夫人腹中此子,携阴月阴日阴时阴风而来,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正是所谓孤鸾寡宿星,进角为孤,退角为寡....施主,这是大大的不好啊!”
“天煞孤星?”这是什么意思?李氏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拉住惠安师太的袖子道,“师太啊,您一定要说清楚!”
惠安师太叹了口气道:“贫尼原先看贵府上方笼罩一层黑气,心中就有了疑惑,特意进来为各位批了批命格,发现贵府众人都无一样,可偏偏等侍郎大人说道夫人的受孕之日,又结合夫人身体出现的一样和贫尼先前看到的那层黑气才敢断定,贵府夫人腹中所怀的孩子乃是天煞孤星命格,这宗命格主刑克,如今夫人浑身剧痛就是一时受不了此子的煞气所致,而这仅仅是开始,天煞孤心星是克父克母克兄弟克姐妹克妻子儿女,真正是刑克亲友,六亲无缘,更是婚姻难就,孤独一生....唉,只怕老妇人和是狼大人原本的寿数也会因为此子而彻底断绝,施主一生吃斋念佛,怎么会遭逢如此厄运啊!”
李氏一听,脸色变得惨白,联想到欧阳爵所说饿那个梦境,不由得大为骇然,欧阳治说要给孩子起名为欧阳浩,虞书又云洪水浩浩,那洪水岂不就是欧阳浩的化身?洪水冲垮了房屋,压死了自己,岂不就是这孩子克死亲人的预兆?这正是老天在对自己示警啊!天啊,亏得自己还想林氏虽然不讨喜,可这孩子到底是欧阳治的骨肉,本还有三分高兴,谁知这竟是个煞星!
欧阳治一听,立刻踏前一步,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师太此言可当真?”
惠安师太把脸一沉,道:“贫尼只是路过此处,与你家素无来往,又怎会换乱语!话已经说了,信与不信都在施主!”
欧阳可听得云里雾里,脸色煞白,怎么回事,明明娘生病是为了做出来陷害欧阳暖的手段,怎么在这惠安师太的嘴巴里竟变成是弟弟克出来的了?这和娘的初衷简直是背道而驰!李氏和欧阳治对视一眼,心中都信了八成,惠安师太与欧阳家素无来往,确实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那这个孩子....竟真的是克亲之命么?
“师太不要生气,爹爹也是着急,刚才听得师太点拨,只觉得娘所怀的这个弟弟会克死至亲,不知可有化解之法?”欧阳暖满脸忧虑地问道。
惠安师太叹了口气,道:“女施主,非是贫尼见死不救,古语有云,天煞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天乙贵人不解救,修身行善是良方,还是请给位今后多做善事、多加小心吧。”
李氏一听急了,死死死拉住惠安师太袖子不放,道:“师太,若是这孩子现在没了呢!”欧阳可顿时大惊失色,道:“祖母,这怎么可以?”
“就是啊,根本不是未来的小少爷天煞孤星,而是——”马道姑还要说话,欧阳暖目中冷光微微闪烁,微微一笑道:“仙姑,你伤的这么重,应当好好休养,再加上今日家中有事,实在不方便接待,他日暖儿必定携重礼上门致歉!”
马道姑知道惠安师太今天一来,自己这场戏算是白唱了,只安排林氏一分钱也不会拿出来,惠安师太与自己的威望有云泥之别,若是一味与她唱对台戏,传出去所哟人都会以为自己是欺世盗名之辈,往后生意可就难做了。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听会有重礼致歉,顿时连鼻子被咬伤的仇都忘了,赔笑道:“是,惠安师太说的是,我道行太浅,竟误会大小姐身上的贵气看成煞气,这样说来煞气必然在夫人肚子里才是——”恶狠狠地说道。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立刻割了你的舌头!”欧阳可一跺脚。
“啪”地一声,欧阳治狠狠地甩了欧阳可一巴掌,欧阳可震惊地捂着脸,不明白爹爹为什么突然动手,欧阳治冷冷道:“住口!不许对客人无礼!还不快滚出去!”
欧阳暖眼神冷淡,口中却吃惊道:“爹爹,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千万别生气!”
欧阳可恨恨地瞪了欧阳暖一眼,却后者脸皮不敢走,如果她走了,老太太坚持要想法子打掉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哪?那可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娘盼了这么多年,以为有了文字就可以依照翻身,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马道姑见状讪讪地行了礼,跟着丫鬟出去了。
李氏并不糊涂,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真的不要这孩子法子多得是,何必要问人家惠安师太,若是不小心将事情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欧阳家颜面,当下老脸有些红,欧阳暖恰到好处地过阿里搀扶她道:“祖母,您别心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师太也不是外人,自然会体谅的。”
此言一出,李氏赶忙点头,道:“是的,师太,求您千万给想个法子!”
惠安师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天命,从今日起,必须请老妇人每日诵经百遍为欧阳家祈福,孩子生下来以后尽快送去寺庙吧,为他寻个道法高的师傅,让他从此出家为僧,一时不连累家人,而是为自己积累福报,以此求个来生。”
“不行!”欧阳可几乎跳起来,这个弟弟是他们和欧阳暖斗争的最大筹码,怎么可以以出生就送到寺庙去!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去死死抓住欧阳治的手臂,急切地爹爹,娘肚子里的弟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可以相信这个老尼姑的胡言乱语呢!”
“孽畜!还不跪下!”李氏心里实在是恼怒到了极点,这个临时,千方百计来害自己的长孙,仙子阿还不死心,居然还要生个天煞孤星,成心要断欧阳家的命脉!生下的女儿如今也不知趣,居然敢在这寿安堂大吵大闹,真是不知所谓!
欧阳治一见母亲恼怒之极,用力将欧阳可甩开,欧阳可没有防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着无情的祖母和亲爹,气得簌簌发抖。
欧阳暖在一旁看见欧阳可不顾形象地哭天抹泪,心中冷笑,在祖母心里。媳妇不算什么,孙女也不算什么,儿子和孙子才是命根子,尤其是欧阳治,那可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克了去!
果然,李氏想也不想就答应道:“亏得师太今日提点,要是您不来,我们懵懂无知接纳了如此孽胎,将来我儿被克,我们家的命脉岂不是就此断绝了!师太放心,我们一定依你所言去做!不日还会为庵中菩萨重塑金身,以求消灾免难,一生平安!”
惠安师太点点头,微笑道:“我佛慈悲,定会福佑施主子孙延绵,福报绵长。”
李氏念声佛号:“但愿如此,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惠安师太走的时候,李氏亲自将她送出门外,欧阳暖更是一步步搀扶着她,将她送上车。惠安师太微笑着双手合十,道:“不必远送,施主请留步。”
“师太慢走。”欧阳奶奶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秀美的眉目舒展,光彩耀目,令人几乎不敢直视。惠安师太又仔细瞧了瞧她,才微笑着上车离开了。
在城中绕了三圈后,惠安师太的马车没有回宁国庵,凡是进了镇国侯府的后院,宁老太君一早便已经在等着她了,惠安师太微笑着要上前行礼,忙被老太君扶了起来:“你我原本是旧识,何必多礼。”
惠安师太微微一笑,在老太君身旁坐下,语气竟是说不出的关切:“你身子可好些了。”宁老太君点点头,含笑道:“这些日子已是好多了,阿楠,你过得可好?”
杜妈妈含笑看着她们,奉上茶水后退到一边侍候。惠安师太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怕老太君的手,眼中隐隐有明灭的光影:“贫尼一向是好的,只是,华君你老了,头上都生出白发了....”
宁老太君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眼中却已经有了泪花,道:“早年认识的姐妹们,如今只剩下你我寥寥数人了,有时候我常常会想起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那一年你不过才十一岁,头上带着那一支嵌祖母绿的蝴蝶发簪,向我走来的时候,蝴蝶的翅膀一掀一掀是我,看着很是灵动....”说道这里,她突然看到惠安头上戴着的禅猫,心中一酸,话也说不下去了。旁人听到这话一定会惊讶万分,如今谁都认识惠安师太,却极少有人知道她曾经的出身。惠安师太其实出生名门,与宁老太君乃是闺中密友,只是早年父母相继去世后,她拒绝家族为她选择好饿道路,毅然出家。
“不必如此,贫尼出生于权贵之家,半辈子都是猜人心思过来的,连梦里都忌惮着那些人的脸色的日子,情愿落发为尼,常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你还记得吗,这些话贫尼至今不曾后悔过。”
当初她亲生父母去世,偌大家业被叔婶霸占,大好姻缘被人夺走,从豪门千金变成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孤女,她怎能不恨!最可恨的是那些人还要将她嫁给纨绔子弟,毁她一生,既然如此,她宁愿舍下人眼中的泼天富贵,忍受庵堂中一生得清冷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