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此决定后,孟昭德婉拒了徒弟要随自己出征的想法,自提大军直奔出羽国,又行了十余日,到了1599年(庆长四年)一月中旬,共两万五千人马会合于角馆城一带,此地乃是北出羽的第一战略要地,东临南部氏居城盛冈城,北抵官道,直达津轻氏居城新轻城,若占据此地,则可彻底扼断两家的咽喉,和贺,稗贯两地豪族一听孟昭德来了,且已经扼住盛冈城,直接宣布放弃独立,回归了本家,此地本属于秋田实季的领土,可秋田实季一听说是天下闻名的孟昭德来了,干脆的就让出了此城,孟昭德一趟东北之行总算有人卖他面子了,也算老怀安慰。占据此地之后,两家都感到威胁,皆不知孟昭德此来是帮助谁的,津轻为信和孟昭德没打过交道,又是秀吉一手提拔的初代家督,自然更珍惜这份家业,所以抱定了顽抗到底的态度,干脆搬回了大浦城,并在弘前道一带布下重兵,严阵以待。
孟昭德探知两家动向后,升帐议事,会上问道军师阿倍秀明,“先生以为当下该如何进兵?”阿倍秀明手握拂尘,一指脚下泥土道,“攻心为上!给两家去信,谁人不来见,就讨伐他,谁人来见,就扶持他!秋田氏臣服于主上威名,却未见其实,要他也来军中,让他领略一下本家实力,才能真真拿住。其三,当年伊达氏连破两阵包围网,实力遍及陆奥,驱散了无数豪族,其中一族小野寺家近年来奔走相告,恳求复国,我们先胜南部和津轻,而后助他,若在出羽寻一地方,就可让他家感恩戴德,且试探最上氏的忠诚,此三事作罢,东北十有六分可归主上!”孟昭德扶手称快,问道,“谁愿意出使两家,传达我调停之意?”话音刚落,一蓝袍将军起身喊道,“属下愿往!”孟昭德一见原来是安东隆盛,不由笑道,“好好,军师的徒弟自是高才了,还有哪位?”另一红盔将军起身道,“属下不才,愿和安东大人比个高低。”孟昭德一看,正是竹中重门,于是点头道,“义弟之子,自有大才,好吧,谁人去了能引他家主君来觐见,便是此番东北出征首功!”两人听罢,领命离帐。
这之后,又有尼子义忠请令去见秋田实季,孟昭德都许了,三拨人马分别出城,倒是最近的秋田实季先到,孟昭德闻讯后很是开心,亲自迎出城去,秋田实季一见孟昭德,忙翩翩拜倒,口称左府大人,孟昭德将秋田实季扶起,赞许道,“人都道东北天寒人心更寒,没想到伊达政宗和最上义光两个奸雄身边还能有如此忠义的大名在,昭德在东北手足无措,多亏了秋田大人接济啊!”秋田实季忙谦道,“不敢不敢,久闻左府大人乃是天下第一忠厚之士,百信人人交口称赞,且用兵如神,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实季今日一见果如天人一般,从此愿意归顺左府,鞍前马后,伺候周全!”孟昭德听罢自然欣喜,又是一顿嘉许不提。
再过五日,负责南部氏的竹中重门也赶了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位老者,年纪和孟昭德不相上下,一介绍后孟昭德才知道,这位就是秀吉铁杆,十年间横扫陆中藩国全境的南部信直,本来南部信直坐拥三十余万石土地,十一万百姓,孟昭德就不想和他多虚耗兵马,现在他先到了,而津轻为信没到,证明津轻为信是看准了要和自己作对了(关原合战,历史上津轻为信加入了东军,负责东军的整个后勤保障,且攻下了大恒城,挫败了上杉景胜的一部兵马,南部信直则在开战之时去世,其子继承家督,镇守盛冈城,后被德川家康借故削弱,和津轻氏同存直至明治时代),果不其然,三日后,安东隆盛自缚双手,请罪归来,原来津轻为信认定孟昭德是来推翻秀吉的政令,打压秀吉亲信派的,拒不接见安东隆盛,这样拖沓十余日,安东隆盛只好空手而归。
孟昭德闻言大怒,立刻誓师出发,临行前对诸位大将和秋田等大名说道,“在下文采武备平庸,自愧领左大臣一职乃力不能及,唯有呕心沥血,竭尽全力谋天下太平,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现在津轻为信无故打开战端,我好意劝和,他却连见都不见我的使臣一面,这等屈辱真是人所不能受,今日乃是天要我伐他,则我亦不会退缩,待要他东北顽子看看我孟家军士的厉害!”三军听罢无不动容,喊杀声震天,一众年轻将领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杀津轻为信一个人仰马翻,直看得秋田实季和南部信直张目结舌,胆战心惊。
大军至此对津轻为信宣战,兵分两路出角馆城,一路真田信繁带领取新轻城,一路孟昭德亲自统辖,取大浦城前五里的弘前道,直江兼续和其一万上杉军留守大营。真田信繁一路多是骑兵,还有濑户长治等英勇善战的将士,再加上六文钱真田兵的勇猛,一战就袭破了新轻城,斩杀津轻兵马数百人,守将乳井大隅遁走。
孟昭德一路闻听新轻城告破后,士气大振,两个昼夜就赶出四十里路,直抵弘前道,弘前道左依户加川,北抵大浦城,东临出海口(出去就是北海道了),乃津轻为信重兵布防之地,全家一万兵士有六千驻守此地,大将乃是津轻为信的心腹千德政氏和森冈金吾,吉野氏广三人,号称津轻三虎,另有津轻家军师,东北有名的智者沼田佑光(细川藤孝的旧家臣)镇守崛越城,相隔不过十里,遥相呼应。
抵达弘前道后,孟昭德命人下了战表,第二日清晨,大军一字排开,那边津轻家三虎也各自带兵出寨,孟昭德是为了在东北大名面前显显威风,三虎则是想人少不如一战,挫败敌方锐气,说不定还有胜算。眼见三虎各个膀大腰圆,座下马也非次品,孟昭德就知这三人武艺不俗,环视身边诸将,“小马超”浅井辉政运粮未到,剩下的却不知哪个武艺最盛,有心叫惠隐院上阵,又怕挫了年轻人的斗志,思来想去只好问道,“谁人愿意出战,为本家扬威!”刚说罢,只见一将飞马出阵,一袭翻毛宝蓝袍,头戴弯月纯银盔,身披鱼鳞锁子甲,手持钢尖柳木枪,座下栗毛马,大吼一声,“前日已让竹中大人取得首功,今日末将要将功折罪!”正是安东隆盛。孟昭德见状忙看阿倍秀明,阿倍秀明笑道,“当初隆盛小土坡一人力敌三百余德川兵马,可见威风。”孟昭德这才放心道,“看你如何擒敌将。”
安东隆盛得令后也不答话,纵马直取前方敌将,为首的正是森冈金吾,森冈见状挥刀就迎上前来,两人一个错马,森冈金吾问道,“来将何人,留下姓名再送死!(中国小说一开场就是来将可通姓名,那都是扯淡,谁上来打仗还互递名片啊,可日本却是真的,所谓一骑讨,就是要两家都先报名字,对方一听,身份够了,才打,不然就是一拥而上,厮杀一阵,被小兵杀了就是活该)”安东隆盛手握木枪,一个前刺,同时说道,“孟家麾下侍大将安东隆盛,孟家家老秀明先生首徒!”森冈金吾一听,原来是传闻中天下第一军师阿倍秀明的徒弟,这若阵前得手,那是何等威风,于是一刀架开安东隆盛木枪,两人走马厮杀起来。
安东隆盛心中记恨津轻氏让他丢尽了面子,十余日风餐露宿不得见面,起兵之前就已经憋着要报仇了,现在得到机会,哪能错过,且安东隆盛自幼学习宝禅院枪法,五岁开蒙,九岁就能力敌十余人,到了十三岁拿到认可状时候,已经本派无人能敌,家中常和惠隐院还有浅井辉政等人切磋,虽然比不得他们天生神力,枪术上却丝毫不落下风,端的是滴水不漏,攻守兼备,最要命的是,安东隆盛家境贫寒,是下级武士出身,所以一步步走到今天,全凭手中枪拼出来的,当初那一套颇有美感的枪法在安东隆盛十余年的厮杀生涯中已经进化的干净利落,十成十适合实战使用,其威力可想而知。反观森冈金吾,虽然也是津轻氏麾下虎将,却毕竟出身东北,没见过什么上乘的武者,也没经历过什么恶仗,和安东隆盛交手走马了十余回合后就渐渐力不从心,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这样一个松懈,让安东隆盛手中枪突然磕中小腿,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痛,马上决斗,要紧的就是两股夹紧坐骑,现在一面失衡,森冈金吾紧接着就跌下马去,安东隆盛木枪一抵其咽喉,大叫一声“绑了”,身后自有跟随的步卒三下五除二,捆住了一虎。
同僚被擒,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广暗叫不好,赶紧打马上前来救,安东隆盛杀得兴起,也不管对方是一个还是两个,一夹座下马,提枪就刺,手中一杆钢尖柳木枪舞的虎虎生风,行云流水,虽然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广都是武艺好手,也一时不能对付,两人座马离着森冈金吾十余米,却再难进一步。军阵中孟昭德见了,对阿倍秀明赞道,“好武艺,真不知咱家还有如此武者,若惠隐院和他交手,尚不知孰胜孰负!”阿倍秀明笑而不语,惠隐院听到却是争强道,“老衲年岁日高,自不是年轻人对手,若与我十年青春,主上这话就说大了。”孟昭德听罢哈哈笑道,“大师,贪嗔痴,你这好强的毛病,几十年参禅也参不掉啊!”惠隐院一捋花白胡须,呵呵应道,“正是如此,老衲什么也可,酒不吃,不赌钱,不近女色,唯有一口气咽不下,主上且坐,看我的手段!”说罢双股微微颤动,座下马颇具灵性,一声长嘶,直射出去,惠隐院手中朱枪转瞬间就到了三人面前。
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广被枪风一压,都大吃一惊,就连安东隆盛也是吓了一跳,惠隐院却不管,手中朱枪一横,砸在两匹座马脖颈处,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广二人虽然骑得都是好马,却也禁不住惠隐院的角力,应声而亡,两人翻身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