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26章 百家争鸣(五)
“卧冰求鱼乃是天下至孝,此话可是老夫子所言?”
“正是!”
这个叫屈敖的楚国士子仰天一笑,随即说道:“可笑啊!可笑!今日若非亲耳所闻,在下怎么也不能相信如此荒谬的奇谈,竟然出自号称道德文章天下第一的孟子之口,如此看来外界关于儒家学派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此话怎讲?”万章从座中赫然起身。
“诸位!试想想。”屈敖走到大厅的中央,意气昂扬的说道:“为人子,为生病的母亲做碗鱼汤,原属天经地义的份内之事,本不值得大加褒扬。连鱼都弄不到的人,还能称之为男人么?竟然要傻到寒冷的冬天卧到冰冻的河床之上,以血肉之躯的体温去化开河面的寒冰,结果呢?自然是可想而知了,在下以为,这种人不是冻死,而是蠢死的。可孟老夫子呢?不仅大为宣扬,而且奉为至孝之举。在此,姑且不论此故事的真假,就其言而论可谓居心叵测。”
说到这里,屈敖走了孟子的面前,说道:“人性的善恶,原本就属于孰鸡孰蛋之论,但就老夫子一生信奉性善之举,这良好的愿望在下钦佩;然则,老夫子那些愚民之举,在下实是不敢苟同,教人不思进取,专做傻事,难道就是你儒家学派的后天教育?如此,老夫子说燕则燕败,说齐则齐危,就不足为奇了。老夫子奔走游说一生,竟也无法兜售出自己的那点理论也是可想而知地!”
“好!……!”屈敖的话音刚落,便博得了一个满堂彩,但这个喝彩之声,巴帼的氏族长老们没有什么门派之见,只要言语精妙,他们一律喝彩。虽说这些巴国遗老骨子里还是尚武,喜欢刀剑的搏杀。胆气的较量,但这种高档次的口舌之争、是非之辩,竟然让他们一个个听得是如痴如醉……
‘卧冰求鱼’这个成语龙锋是知道的,但此时方才知道这个成语地来源于出处,原来竟是孟子所说。儒家一派的学说在后世褒贬不一,有地说他是华夏文明的精粹,有的说他是禁锢华夏文明发展的罪人。尤其是对这个学派倡导的愚民政策,更是口诛笔伐、罄竹难书。
龙锋边听边想,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儒家学派能影响以及流传千年,自然是有他的可取之处,俗话说:去伪存精,去其糟粕,吸其精华。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如何区分精华与糟粕才是真正地学习态度。或许愚民也非孔孟的本意,他们只是想教导君侯行仁政,教导百姓信善行善,但结果却是这君侯没信他们的劝说去实行仁政,到是百姓一个个却信善行善了。一味的宣扬君子远庖厨此等荒谬理论,连鸡羊都不敢宰杀,又谈何饥餐胡虏肉,笑饮匈奴血……
从此代代相传,华夏儿郎血性渐渐的磨灭了,重义轻生,一喏千金的侠义之风消失了,以至于千年之后,被日本人欺负到了头上,还在和他们礼让。攘外必先安内。这话的道理。原本也是不错的,但却要分是什么时候。如果到了国家危亡,民族危亡地时候还在窝里斗就…….
众人的喝彩与叫好,将龙锋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场,此时,他也异常的想知道这个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之一,如何来解释这个愚民的问题。于是,他也和众人一样将目光注视到了孟子地身上。
“哈!哈!哈!哈!哈!”被后生晚辈们车**战,在一个个咄咄逼人的言语下,孟子不怒反笑,朗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此等扑风捉影,断章取义之言,原本老夫不屑作答,但在座的诸位似乎有置我儒家一派于死地而后快的意思,那老夫就不得不答了。”
“何谓心?何谓行?你可知否?”孟子哈哈大笑之后,忽然冷冷的问道:“卧冰求鱼只是那么一说,原意也只是教人学其心而非其行,如若尔等定要断章取义,那老夫也有话说。方才你似乎自称是楚国人,老夫记得‘刻舟求剑、买蚌还珠、朝三暮四、可说的都是楚人,如此看来,楚人似乎与那个卧冰的傻儿到是有的一比呢。”
“你!你……”屈敖涨红着脸,一时之见说不出话来,可孟子却不待他缓过劲来,上前一步,老辣的眼光盯着他说道:“断章取义又怎是治学之道?如此看来,这也就难怪楚地盛行蛮勇之风,而无开化文明之气。”
见到这个楚国士子无言以对,龙锋为了解开这个尴尬的场面,笑着插言道:“老夫子此言恐怕有失偏颇?巴虎记得楚国有一个以诗歌文采著名于世地大家屈原啊,只要楚国有他这面旗帜,又怎会无开化文明之气呢?”
“对啊!…….正是如此!”龙锋地话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君侯此言差矣!文华文明者,是由士子多寡学风厚薄所定也。邦国法制、民风民俗、农工劳作、财富分配、国人治乱者,方为文明之根也。”说到这里,孟子环顾四周,正色高声的说道,“屈原文才斐然,所作诗歌华丽之及。然则,他对当今大争之世,楚国糜烂之势,胸无一策,只会吟风弄月,如此不思救黎民于水火,谓之------后皇嘉树兮,生南国兮……。树生南北乃是道法自然,又与你屈原何干?”
“啊!……”大厅之中一齐惊叹起来,在场地所有人士一则惊诧这个孟老夫子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二则又觉得他过分刻薄。
到这个时候,这些挑战的士子与孟老夫子一个个都出语尖刻,现在就已经是一个个面红耳赤了,再论下去恐怕就会有伤和气,那样的场面是龙锋不愿意见到的,精彩的论战已经见识,龙锋也觉得该收场了,于是站了起来,举着手中的酒爵,对众人说道:“学术之争,百家争鸣,虽有理不辩不明之说,但终究要与实践想结合,能够行之有效才是真理。诸位能来我巴地,是我巴虎的荣幸,今天孟老夫子远道而来,我们撇开门派学术之争,为孟老夫子寿,干此一爵!”
“为孟老夫子寿!”全场不约而同地一声呼喝,同时举起了酒爵。巴国的氏族长老他们见识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论战,一个个到是真心敬酒。这些江州学宫的士子们原本对儒家学说不以为然,不料大王却对这个孟老夫子甚为敬重,顿时便都心里不痛快。好在,大王并未在言语之中对儒家学术加以肯定,总结性的来了个理论结合实践,这些江州学宫的士子们顿时感到舒心,也就自然而然的举酒相庆。
此时,论战一结束,自然又是添酒回灯重开宴,钟琴鼓瑟齐鸣,大雅之乐高奏,一个个明哞皓齿笑容灿烂的巴蜀女儿又舞动起来。席间一片欢声笑语,见此情景,龙锋欣然邀请孟子来江州开办学宫,并答应出资筹措一切事务。
孟子原本是想来巴地看个究竟,但经过沿途见闻之后,觉得这巴国可是大有作为,不禁就起了老骥伏枥的念头,心想姜尚七十才入仕,辅佐文王一统天下,自己如今才刚过六旬,应该还可以有一番作为,于是对龙锋的赞扬一边谦逊,一边试探的又拿出自己王道仁政的治国良方。
龙锋一听,原来这孟老夫子的意图原来是这个,顿时就头疼起来。虽说,他对儒家学说还不是完全明白,但通过这些年来的侧面了解,心里隐隐觉得这儒家思想用来统一约束人的思想意识,还有点用,但对于提高国力,富国强兵,培养人的进取心,增强人的竞争意识,就显得并不是那么有用了。于是笑着顾左右而言它,说道:“先生远来,先不谈琐事,治国之事,来日方长。来!来!干!”
孟子见状也知道此时说这些还不是时机,也住口不谈,于是宾主尽欢而散。
翌日,龙锋在议事大厅的例会上宣布:孟轲为巴国客卿,职同上大夫,并同时任命孟轲为江州民众议会的荣誉议长。这么个安排,孟轲较为满意,因为这个民众议会的功能,他已经听龙锋作过详细的介绍,也正好可以发挥他的长处,为民请命!为民鼓与呼!
这些事情布置安排完毕,龙锋便开始了为时三月的例行巡视,以前的巴国只有十个县,不到一月便可巡视完,现在增加到了三郡四十余县。时间一长,孟轲却觉察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微妙,虽说自己与这个巴王的接触不多,但凭着自己的阅人以及从江州氏族与百姓中的了解,得知这个巴王非同寻常,有主张但不刚愎,施仁政但不手软,许多施政纲领与儒家学派所倡导的东西不谋而合,但又不仅相同。
凡此种种迹象表明,这巴王应该是个有为之君,但他的所作所为又似乎有些离经叛道,孟轲顿时觉得自己有责任将这个巴王引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但通过各方面的了解,觉得自己又没什么把握,于是心中大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