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在什么地方?”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说道。
金顺咳嗽半晌总算是缓了过来,他直起身来说道:“东西在燕凤楼我姘头那里!”
“现在带我去取!”黑衣人语气冰冷地说道。
“好,好,好!”金顺脸上再无笑意,脑袋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呵呵,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黑衣人说着已经走在了前面,金顺低着头跟在黑衣人的身后,此刻他开始后悔当初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去惹他。
出了门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外面,黑衣人钻进轿车,金顺立刻便认出那轿车是方儒德的座驾,他跟随那黑衣人坐在车上,只见方儒德正笑眯眯地坐在驾驶座上。
“开车!”男人冷冷命令道。
方儒德连忙发动车子,他扭过头低声说道:“师父,咱们去哪里?”
黑衣人扭过头瞥了一眼金顺,金顺立刻会意地说道:“陕西巷!”
“呵呵!”方儒德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就你这货也敢去陕西巷!”这陕西巷从乾隆年间开的便是头等的清吟小班,这清吟小班不仅仅做皮肉生意,还陪客人宴饮、抚琴弹唱,弄曲填词,出入者大多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方儒德万没想到如金顺这般下九流竟然也会到陕西巷去。
金顺满心不服气,但碍于眼前那黑衣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车子缓缓驶离东交民巷,向南城大栅栏驶去,这陕西巷属于八大胡同之一,是一条南北胡同,南起珠市口西大街,北至铁树斜街,此时虽然已经接近三更时分,然而刚进入陕西巷便感到与当下完全不同的歌舞升平。
形形色色穿着各异的人穿梭往来于这条不夜街,这燕凤楼位于陕西巷中段,为不引起别人注意,黑衣人让方儒德将车子停靠在珠市口西大街,然后伸手从袖口拿出一件物事在金顺的手腕上轻轻一扎,金顺吃痛猛然一惊,只见那黑衣人幽幽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样,否则小心你的小命……”
金顺连连点头,他心想即便不耍花样自己的小命恐怕此刻也已经是旦夕之间了。黑衣人让方儒德陪同金顺去燕凤楼中取那件物事,自己则坐在车里。方儒德连连点头关上车门跟随着金顺沿着这陕西巷的胡同向里面走去。
“我说金顺,你小子这次可玩大了!”方儒德一面向前走一面不忘挖苦金顺几句,金顺全然没有理会方儒德,而是自顾自地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应何去何从,这方儒德虽说是警察局局长,但是并没有什么大本事,想要从他手里逃走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刚刚那黑衣人给金顺下的这一针却极为致命,如果七日之内不能得到解药的话,恐怕自己真的会一命呜呼。
但是如果将那物事交给了黑衣人恐怕自己活不过今日,金顺一面盘算一面走进了燕凤楼。这燕凤楼一共四层,外面挂着几盏灯笼,门口站着几个穿红戴绿的姑娘,进入内中却又是另一番天地,里面莺莺雀雀,虽然已经是三更天,但却依旧丝竹声不绝于耳。
刚一进来老鸨便迎了上来:“哎哟,金爷您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了!”
金顺脸色铁青,脖子上紫红色的抓痕清晰可见:“妈妈,帮我把小月仙叫来!”
那老鸨一脸抱歉地说道:“金爷,今晚恐怕不成,小月仙那里有客了!”
“什么?”金顺这一肚子无明业火正愁无处发泄,此时一听立时跳了起来,“我告诉你老鸨子,今天我就要小月仙出来陪我,要是晚了一时半刻老子怒了烧了你这鸡窝!”
“嘿嘿!”老鸨冷笑了两声说道,“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敬着你叫你一声金爷,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爷了,给那两个子就妄想着把我们小月仙给包养了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
金顺随手拿过一个茶碗便向老鸨的脑袋砸去,这老鸨毫无防备,根本没想到这金顺会忽然出手,那茶碗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老鸨的头上,老鸨“哇”的一声,鲜血便从头顶淌了下来,老鸨哪里肯罢休,扯着嗓子喊道:“六子,有人闹事!”
声音刚落,只见几个彪形大汉上身赤裸从里面蹿了出来站在门口便道:“哪个活得腻歪了来这里撒野?”
老鸨额头上淌下来的血早已经将眼睛遮住,只能眯着眼睛模糊地指着站在一旁的金顺和方儒德道:“那个……那个!”
而金顺也顺着老鸨所指的方向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方儒德,那些彪形大汉见二人所指的都是方儒德,便向方儒德扑来,方儒德连忙解释,但这些大汉哪里听得那么许多,管他三七二十一几个人一起上前,方儒德一下子便被按倒在地,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身上,嘴里也只能哎呀呀乱叫不停。
几个好事之人很快聚拢了过来,将这几个人团团围在核心,而金顺则趁此时从人群中溜了出去,悄悄摸上楼去,他与那小月仙素来交好,这小月仙出身卑微,几岁便被卖到这燕凤楼中,但这老鸨眼光独到,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于是多加调教,颇费心力,年方二八不但出落得清水芙蓉,而且琴、棋、书、画、笙、管、丝、弦样样精通,且略通诗词,更难得的是做得一手好菜。只是人在风尘之中,恩客虽多真心之人却有几个?这金顺虽然长得其貌不扬却对小月仙颇为真心,便是这样两人交情极厚。
此次金顺心知那人必不是善类,于是便留了一手将那物事拜托小月仙保管,临行之前再三叮嘱恐怕此物关乎个人身家性命千万保护好。
小月仙所住之处在燕凤楼的第三层转角一间,金顺来到门口向楼下张望,只见几个大汉早已经将方儒德打得不省人事,此刻正将人向外抬,金顺不禁心中得意。将耳朵贴在小月仙门上侧耳倾听,里面全无声息,想必已然睡熟。金顺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两下,小声说道:“小月仙……小月仙……”
两声之后见始终无人应答便在门上一推,谁知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这一推力道不小,竟来了个倒栽葱扑倒了里面,谁知刚一扑倒手上便抓到一件肉乎乎的物事,金顺心头一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借着外面的灯光,金顺见那小月仙此刻正倒在地上,他警觉地将手凑到小月仙的鼻孔前发现尚有呼吸,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金顺用力掐住小月仙的人中,片刻之后小月仙苏醒过来,刚一睁眼便猛然挥起手照着金顺的脸便是一记耳光,金顺不及躲闪,正好打在脸上。
“你做什么?”金顺小声喊道,小月仙见打错了人连忙说道:“快,快追,刚刚有人把你交给我的东西拿走了!”
“啊?”金顺惊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人长什么样?”
小月仙轻轻地揉着脑袋说道:“是一个女子,虽然她是女扮男装,不过刚进来我便看出她分明是个女人!”
“女人?”金顺一面扶着小月仙站起来一面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这个词,女人,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将那物事藏在小月仙这里了呢?
正在此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金顺警觉地向门口奔去,见此刻老鸨正在一面捂着脸,一面给方儒德道歉数落着几个莽撞的汉子。
“老鸨子!”方儒德此刻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块镜片早已碎了,嘴角还溢着血,“金顺的姘头住在哪个房间?”
“方局长,都怪我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说着老鸨象征性地在脸上打了一下。方儒德此时毫无心思与这老鸨纠缠,大声吼道:“我他妈的问你金顺的姘头住在哪间屋子?”
“哦,哦,三楼拐角第一间!”老鸨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指着楼梯说道。方儒德对面前几个大汉吼道:“你们几个今天晚上要是把金顺给我放跑了,明天我就把你们扔进耗子笼里喂老鼠!”
几个大汉一听,一起向楼上冲来,金顺见势不妙,连忙后退几步关上房门,扭过头对小月仙说道:“月仙姐姐,我要离开几日!”没等小月仙明白过来,金顺已经奔到窗口,打开窗子,从袖口掏出一件物事,轻轻一按,从内中弹出几根钢针,牢牢地钉在窗棂上。金顺捏着手中的物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待到那群大汉破门而入之时,金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窗棂上只有几根钢丝细线。方儒德望着空荡荡的楼下不禁狠狠地砸了一下窗子,转身离开了燕凤楼。
金顺离开燕凤楼之后便从胡同的另一头离开了陕西巷,他唯恐方儒德会找上门来,因此根本不敢回家,而是偷偷溜到北平城南的一家鸡毛店中。这家鸡毛店与京城中其他的鸡毛店有所不同,因为金顺知道,这世界上如果还有谁能知道自己行踪的话,那么只有一个人,便是这鸡毛店的主人,人称马蛇子的马爷!
金顺钻进那家鸡毛店之后径直走进了一个房间,这鸡毛店平日虽然客来如潮大多房间都人满为患,然而熟络的客人都知道一个规矩,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进那个房间。
小二出去之后金顺将房门虚掩上,自己坐在桌子前轻轻撩开袖口,手腕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红点,那是在车上被那黑衣人留下的,虽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毒,但是心里却清楚,如果拿不到黑衣人的解药,自己必定会在七天之内暴亡。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拿走那件神秘物事的女人,夺回那件东西,只有这样自己才有资本与那黑衣人谈条件,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金顺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不禁全部吐了出来,这茶俗称高碎,实际上便是茶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