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些保镖像是一只只狗,匍匐在偌大的草丛群中,沿着拉扯过时初的方向,一寸寸的搜寻,只为找到她的一颗乳牙。
他们整整找了一天,才从某棵大树的石头缝里扒拉出来。
佣人端着那颗牙齿送到季凉焰眼前时,慈善晚宴已经走到了最后的环节,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季凉焰作为整场宴会的主人,轻懒的眸光淡淡扫过那颗带着血腥气和血渍的白色牙齿,勾了勾唇角。
一挥手,叫来负责正常宴会的策划把控人员,耳语几句。
当场宴会便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多了一道流程,季凉焰以慈善救助的名义,亲手带着时初走到了所有上层人物的眼皮地下。
那也是时初第一次站在那样多人的舞台之上。
她怯生生的抬着眼皮,身体僵硬的听着季凉焰在台上谈笑风生,与白天那个让人找牙的季凉焰判若两人。
灯光一闪,她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睑,恰好对上了暗处夏挽之的视线。
嫌弃、嫉恨、怨毒,层层恶意,浪潮一般的朝着她的身上席卷而来,比今天白天见到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此之后,夏挽之越发的厌恶她,处处看她不顺眼。
哪怕已经成为了季太太,仍然变着法的想要让她不痛快,小惩大诫从来不断。
到了今天此刻,又想到了打她学业的主意,铆足了劲不让她好过。
老夫人完全不管时初的想法。
她托着下颌,听了季夫人的话,点了点头。
“挽之这个主意不错。”
言辞之中,半分含糊都没有,“时初年级轻轻,心眼就这样多,不吃点教训,以后岂不是要搅乱我整个季家?”
夏挽之站在老夫人的身边,擒着一抹笑意,明明意见是她提出来的,此刻却温顺异常,像是迫不得已才做下这个决定。
“对不起了,时初。”
时初站在众人的中央。
在场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嘲讽的,不屑的,她一一看过去,然后低下头,闭了闭眼睛,睫扉轻颤,像蝴蝶的翅膀。
“您没有对、对不起我。”
由于结巴,时初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连贯不成句,她依旧一字一顿的开口。
“今年,我18岁,成年了,我想去学经、经济学,你们不能阻、阻止。”
季夫人笑了,摇摇头,“母亲,你瞧瞧,这孩子现在已经无法无天到连您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季老夫人听着时初的话,眯了眼睛,威严的声线如黑云压境。
“你说我们不能管你,你以为你离开了季家,还会是什么玩意儿?”
时初暗自咬牙,梗着脖子,身体隐隐颤抖。
季老夫人是季家的权威,向来说一不二,今天她在这里得罪了人,后面的日子只会更为艰难。
可再艰难,今天这一步,她退不得。
时初的声线极低,嗓子中像是藏着砂砾,摩挲着喉咙口,有点痒又有点疼。
“我知道、我离开了季、季家,什么都不是。”
她抬着眼皮,炯炯的盯着站在主位上的两个女人。
旋即转移视线,落于躺在季夫人身边,睡着的孩子身上。
猛一咬牙,“但如果追、追回了我的志愿,从今、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去献、献血了。”
季夫人的儿子圈圈,患有先天性凝血不足,又是稀有血型,从小到大,凡是有一点磕碰,都可能危及生命。
多少次危难之际,都是用时初的血才换回一条性命,如今她不同意献血,那就是将圈圈的生命高挂在悬崖边上。
砰!
季夫人猛然伸手,狠狠拍在了桌面的茶几上,茶几摇晃了几下,茶杯当场滚落下来,砸在了老夫人脚下的地毯上。
她看也不看,眯着眼睛,胸膛起伏,“你这样做,对的起用心栽培你的凉焰,还是对得起从小养你到大的季家?”
时初低下头,避开季夫人的视线,声音喑哑,“这件事,我说到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