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关于季凉焰的传言,坊间有无数的版本,说他跟自己的妻子貌合神离的,说他其实是个工作狂满足不了自己老婆的,还有说他实际上不喜欢女人喜欢男儿的。
最后一个传言,便是今天记者问出来的这个。
说他身边养了一个小玩意儿,这么多年带在身边,娇惯着,像是养着一朵小花,藏在温室里,只为了有朝一日供自己摘取。
时初听见这个传言的时候,真想敲开那些传谣人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
她若真是季凉焰养在身边的一朵小花,这么多年也就不至于过得如此艰难了。
今天此刻,季凉焰的大手托在她的背脊上,温热顺着她的背脊缓慢的传到她的心脏。
周围记者惊喜若狂。
他们闻到了头条的味道。
所有关于季凉焰的传闻,都只是传闻,没有人抓到切实的证据,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却是有个年轻的姑娘颇得照顾,年级轻轻,长的这样水灵,怎么样,都像是所有人脑补出来的那回事。
陆续有问题跟上来,不光光是问季凉焰,更是问时初,“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你跟季凉焰是什么关系?知道他已经有妻子和孩子了么?”
“你是不是这么多年都被季凉焰养在季家?”
时初晕红着脸,从季凉焰的怀里起身,隐隐低头。
她似乎给季凉焰闯祸了。
季凉焰神情冷淡,见她起身,薄唇一动,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被时初抢了话茬。
时初眼疾手快,从身边一同来的摄影小哥的身边抢了一个话筒,怼到了季凉焰的嘴边,扬了扬胸前带着的记者证,按住了自己的肚子,尽量放高声音。
“季先生!”
“我是……光华通讯社的实习、记者,请问今天您的侄子,也就是季家大少爷会从国外……回来参加宴、宴会吗?”
她已经可以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但还是免不了的磕绊,好像那天的人前不紧张只是灵光一闪,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时。
她距离季凉焰最近,声音被季凉焰听在耳中,也被周围的记者们听在耳中。
季凉焰脚步停下、低头,看向时初。
带着个小帽子,脖颈上挂着长长的绳子,下方垂着一张长方形的卡片,眸光圆润而灵动,像是内里藏着一汪湖泊,无风时平静无痕,有少许波动便漩涡滚滚。
他拢着眉头,寒凉的视线淡淡的从她的面容之上扫过去。
她在紧张。
明明是寒冬腊月,额角处却多了一粒汗滴,晶莹剔透。
季凉焰抿唇成一条直线,“这个问题,一会儿记者会上自然会有人回答。”
说着,声音一顿,上下打量了下时初今天的装扮,拧眉。
“光华社用人标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派一个小结巴来采访?”
时初面色一僵。
缓缓抬头,跟季凉焰对视。
周围的记者有些失落。
什么嘛,原来只是一个实习记者冒失撞上去了。
他们还以为这姑娘传闻中季凉焰的小情人呢。
没劲。
有几个甚至无聊的后退一步,开始看自己的稿子,准备问下一个问题。
她身边的摄影大哥听见了季凉焰的话,一愣,然后苍白的替时初解释,“季先生,是这样,这个姑娘不是我们社里的特派记者,她只不过是今天过来实习。”
季凉焰的目光始终放在时初的身上,从来没有挪开过。
声音依旧冷淡没有情绪,“这是你们的事情。”
说着,微整衣领,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别墅内走去,好像真的不认识时初,连见也没有见过。
有些保镖从季家门口冲出来,越来越多,堵在记者的面前,努力的维持秩序。
“对不起,各位先生女士们,现在还不到采访的时候,天气太凉,请各位不要在寒风中受冻,稍后我会将大家引到咱们后方的记者采访厅稍作休息。”
现场却没有人肯走。
一般来说,如果能够在记者厅里便能够截获大新闻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冒着风险守在这里了。
守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第一手新闻。
他们本以为刚刚时初那波,就是今天的头条的。
不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跟传闻中的相似。
可惜了。
季凉焰进屋去之后,别墅的门前又恢复了冷清。
随后又有季家邀请的各路大佬进门,政商大腕,陆续集中在此,记者们一拥而上,也没能从那些人精口中问出什么爆炸的新闻。
直到温菁登场。
像是一个公主,左右保镖站在周围,将她整个人保护的严严实实。
温菁是季夫人娘家那边的人,是季夫人的表妹,在季夫人的帮助之下,扶摇直上,赫赫有名。
如今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的大明星了。
尤其是近几年以来,更是站在了浪口峰尖上。
世人评判她光有外表没有演技,演什么都像是演她自己,但是也赞誉她的捞金能力,堪称如今的一线大花,流量代言人。
这个女人时初小时候见过,所以印象深刻,几乎在看到对方背影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但是温菁肯定不会认识她。
当年她跟温菁见面的时候,温菁直接把她当成了佣人,还因此受到了季先生的苛责。
温菁的出现是记者们的第二波高潮,多少人眼眸亮着,走到了她的面前,询问她最近谈恋爱的事情,“温小姐,请问最近您跟演员阿曾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数人涌上去,但是却又被她手底下的保镖打回来。
那些保镖甚至季凉焰的还要不通人情,对着记者大吼,“对不起,我们温小姐不接受采访,您改天再来吧,让一让,让我们温小姐过去。”
温菁走过时初的面前,她低下了头,人退缩到了所有记者的最后一排,默默的。
摄影大哥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时初,气喘吁吁的问到,“温菁啊,这可是历来大绯闻的产生人,你不去采访,在这里偷懒什么?”
时初撇了撇唇角,说道,“她……她身上,没有什么新闻的。”
摄像老师诧异,“你不去采访怎么知道?”
时初低下头,盯着脚底下的地面,随口说道,“我就是知、知道啊。”
温菁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御姐,但实际上非常小心眼。
时初曾经不小心偷偷听到过她跟季夫人的通话,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在电话中抱怨着与她演对手戏的演员,只是因为那个演员被导演多夸了一句好。
此后的许多天里,时初都没有再见过那个演员的任何一场戏,甚至跟温菁的同台表演也被删减的差不多,仅剩下一个背影。
很多人都在谣传,说那个演员得罪了人,可能导演,也可能是带资进组的某个小演员。
没有人知道是温菁。
她一箭双雕。
“咱们的牌子这……这么响亮,要是一不小心得、得罪了她,今后的采访可能会……成、成成问题。”
“她会记仇。”
摄像大哥想的是现在,她想到的却是以后。
如今温菁如日中天,隐隐有坐稳第一大花的趋势,再加上又有季夫人这才表姐关系,开罪不得。
摄像大哥听着时初磕磕绊绊的分析,他算是半个圈内人,但也一知半解,好像时初说的也对,索性叹息一声,“这个也采访不到,那个也采访不到,还不知道季家那位神出鬼没的大少爷现在是什么情况,咱们可怎么办呦?”
“不、不用担心。”相比较那些疯狂的记者媒体们,时初与摄像大哥越发的边缘化,人重新回到了树后。
她小心翼翼的说着,“刚刚季先生……”话语一顿,“季凉焰他已、已经说出了重、重点信息了。”
“今天,季、季季家的大少爷会回家,现在就可以发、发现场消息回去。”
“标题就叫、叫‘经季氏负责人确认,神隐十几年的大、大大大少爷终得露面’”
“这个标题……怎么样?”
时初话音一顿。
只见摄像小哥和周边几个一同跟着的工作人员均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时初啊,就算是咱们没有新闻,也不能胡编乱造啊。”
“刚刚季凉焰,可没有这层意思。他什么时候说了季家大少爷今天会出场的?要是季家大少爷今天又不出场可怎么办?”
时初咬着下唇,摇了摇头,神情笃定,瞳眸中带着一丝光亮。
“他会出现的,今天,一定会、会的。”
因为刚刚她已经从季凉焰的口中确认了这个事实。
时初坚信自己对于季凉焰的判断。
如她所说。
诸多记者聚集在季家家宴别墅的门口,却一无所获,各自被上司骂了个狗血淋头。
唯一根据关键信息发出新闻消息的只有时初和她目前所在的通讯社,她身后的摄像大哥一字不漏的将相关报道远程传给了时初直属的负责人。
下午时初就吃了点便饭,下午一到便重新赶赴记者招待会。
所谓的招待会,实际上只是一个茶话会,他们这些小记者,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还是进不去门,只能守在门口等结果。
时初百无聊赖的守在门口。
屋内座无虚席,灼亮的灯光打在舞台主人的身上,偌大一个舞台,季凉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话筒,声音低沉的做开场致辞。
他的身边站着夏挽之。
她拉着小圈圈,在人前笑靥如花。
摄像大哥站在时初的身边,举着摄像机咔嚓咔嚓的对着台上拍照,一边拍,一边对着时初感慨。
“别的有钱人不说,但是这个季凉焰确实会找,这么看来,他跟他的妻子简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你说是不是啊,时初。”
时初不吭声,视线默默的从两个穿着光鲜的人身上挪到别处。
胸膛涌现处某种一样的情绪,在其中酸胀,翻滚,一圈又一圈。
时初缓缓伸出手去,按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藏着一枚翡翠戒指,被她的小手按压的滚烫。
摄像大哥说的一点没错,她也承认。
他们是所有媒体人面前的金童玉女。
早年刚刚结婚时,甚至还有人对着他们致贺词,说他们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天赐一对。
也真是天赐一对。
家世、相貌,均有匹配之处,最关键的是老夫人喜欢夏挽之。
从时初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便格外的喜欢,偶尔便会在家中念叨着,等着有一天夏挽之嫁进家门。
季夫人拉着夏挽之的手,言笑晏晏,语气中尽是对于小辈的宠溺,“挽之,你放心,你嫁今天那天,想邀请几个小姐妹,就邀请几个小姐妹。”
那时时初的喉咙刚刚受伤,脖颈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话都说不出来,喝水都会疼,一连向学校请了好几天假。
好不容易稍微好一点点,便得到了季凉焰要结婚的消息。
而且婚礼要迅速举办。
因为夏挽之怀孕了。
“老夫人,”夏挽之微微笑着,恰好看到了刚刚从房间中走出来准备去医院换药的时初,“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伴娘我看……”
她说着,眸光便定在了时初的身上,“就时初就挺好。”
老夫人还在犹豫,“这时初,不知道去哪里疯玩,弄伤了喉咙,让她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不吉利。”
那时时初近乎被钉在了地面上,牢牢的。
她说不出话,也不会手语,自己的心思连传达出去的方式都没有,只能等着受夏挽之的指示。
然后在婚礼现场上,万众瞩目之下,亲自牵着夏挽之的手,将起送到季凉焰的手心中。
送到季凉焰手中时,季凉焰大手碰到了她的手背。
她的手背冰凉,季凉焰却温热,一凉一热,中间隔着夏挽之。
她就是那场婚礼的旁观者,默默的站在新人的身后,看着季凉焰沉稳的拉住夏挽之的手,看着两个人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交杯。
那时她还不满16岁,刚刚踏上高中的校门,不懂情爱,却也心中藏着一个超级英雄。
藏了这么多年,只一天,所有的感情便被她掐灭在了摇篮里。
季凉焰只是她名义上的资助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时初?”
时初蓦然回神。
只见摄像大哥神色怪异的看着她,“你刚刚在想什么,第一个环节已经结束了。”
时初啊了一声,“结、结束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即将表露出来的情绪,心中实际上有些慌张,还有一些心虚,“那接下来是什……什么环节。”
摄像大哥站在一边看她,默默说道,“按照惯例,可能是季家大少爷上台致辞,不过前提是他在,如果他不在的话……”
时初低下头,沉默片刻。
每一个环节过后,都会有一次采访的机会。
采访本就短暂,她还愣了神,相当于错过了一个机会。
“下、下次努力……”憋了片刻,时初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反正,采访季家夫妻,也什么都问、问不出来。”
这倒是事实。
季凉焰是何等精明的人,从来不显山不漏水,刚刚跟季夫人在台上时,下面的记者团团围在两个人的身边,很是兴奋也问了许多问题,都被季凉焰四两拨千斤的拨了回去。
场内约莫休息了十几分钟,舞台上方才再次泛起光亮来。
但是这一次没有任何真人,只有屏幕之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准确的说,是一个背影。
看不清模样。
于此同时,主持人上台,为下面颇有微词的人介绍,“不好意思,这位就是我们季家的大少爷,他也才刚刚回国不久,还想要认真完成自己的学业,所以不太方便跟大家见面。”
“不过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他会当场给大家答复。”
好像能够听见场上主持人的声音,荧幕中的人举了举手,向大家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可以叫我季大或者阿季。”
好像哪里不对。
时初微微蹙眉。
她前面的记者媒体们开始疯了一般抢问话的话筒,被其中以为老牌女记者抢到,上来直接问,“请问季大少爷,这么多年待在国外是为什么?是因为不想回家。”
荧幕中人的声音顺着外扩器缓慢倾泻出来。
“不想回家,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想回家,只不过我离家之前曾经发誓,一定要把国外的课程学完才回国,还有,叫我阿季就好。”
下一个问题,话筒转到了另外一名年长的男记者身上,“那个阿季,请问你这次回国,还会再去国外么?”
声音透过扩音器时,有些沙沙的声响,低沉却不太清晰,“革命尚未成功,麻雀仍需努力。”
现场一派欢腾。
直到第三个拿到话筒。
那个人懒洋洋的坐在前台的嘉宾桌子上,在室内带着帽子,帽檐压的很低,露出一个尖尖的下颌,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拿着话筒,却不说话,而是将话筒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直接问上面的人,“请问季大少爷,你在国外学的是什么专业?需要这么久?”
屏幕上的背影不慌不忙,“学医。”
下面记者一派喧闹,似是不敢置信,这样堂堂一个大少爷,竟然跑到国外去学医,而且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第三个人并没有让出话筒,而是随便张了张口,“哦?看来我们的季少爷也是一个有伟大理想与抱负的人儿啊。”
“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如果一个人患了口吃,可能会有什么原因呢?”
站在台下的时初微微紧了紧手心。
然后听到荧幕中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口吃是天生的,除了慢慢矫正,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天生的?”台下戴着帽子的人冷笑一声,“难道就没有后天性的口吃么?”
荧幕中的人不说话了,似是在谨慎,“应该……有吧。”
“怎么你一个学医的,比我还要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学医的?”
一个人一旦起了疑心,将会引起无数人的群起怀疑,一时间,室内开始嘈杂了起来,有些反应过来情况的记者开始小声嘀咕。
“说起来,今天真的有些可疑啊,就一个人影,站在荧幕的身后,谁知道他是谁,是不是季家的大少爷?”
“而且这么多年,季家的大少爷都没有回来过,怎么会突然回来,还出席了季家家宴?”
无数的质疑声,波涛一般的卷向台上。
戴着帽子的青年似乎非常乐见现在这种发展,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嘲讽,见情况达成,随手将手中的话筒扔给了身边一个人。
人吹着口哨,开始往人群中钻。
时初站在人群的末尾,门口位置。
此刻却浑身冰凉,手上像是失去了血色,早已经忘记了她今天的任务什么,脚步像是黏在了地面上。
许久之后,感觉到有从她的身上走过去,这才最轻微的动了动僵硬的脖颈,抬起来她黏腻的头。
没有错。
那个声音,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忘记。
秦昌的声音。
这么多年以来,时初每每听到秦这个字,总会想到16岁那年,秦昌将她绑在仓库的柱子上面,用刀刃划过她的喉咙口时的情景。
血水布满了她的脖颈,腥气顺着她的喉咙口不断往外冒,鼻翼之间仿佛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视野中一片血红。
偏偏那个人还站在她的身边,一边笑着,一片凑近她说道,“你猜猜,你这么漂亮的脖子,再划几道会断气?”
“知道断气是什么滋味么?头脑呼吸不上来,你这张漂亮的小脸会胀成紫红色,肺部会火急火燎的疼,你连话都说不出来,几分钟之内承受着这样痛苦。”
“啧,对于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不舍得还能怎么办?”
“谁让你不告诉我,到底把季凉焰放到哪去了?”
那是时初第一次感受到距离死亡的距离。
甚至警察再来晚一步,她可能就要丧命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
人的确是被救了出来,但是也有了后遗症,原本能说能笑的人,却因此患上了后遗症。
PTSD。
这是医生给出的最专业的答复。
并遗憾的告诉她,如果以后心里上的困难克服不了,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通顺流畅的与人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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