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底下头去,眸光紧俏的贴在地面上,声音一字一顿的挤出来,一边说话,一边勾唇微笑。
“昨天晚上的事情,您不、不用太在意,从明天开始,咱们依旧还、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毕竟昨天晚上的一切,只、只是一场错误。”
季凉焰的眸光骤然冰凉起来。
他转身来,背对窗户,表情在逆光之下看的并不清晰,仿若有无数的光束在他的背后。
然后时初听见了季凉焰的声音,低沉的,面无表情。
“只是一场错误?”
时初低下头,眸光砸在地面上。
宾馆中的瓷砖条纹分明,横平竖直,一块又一快的色块缓缓融进了时初的视线,仿若她的视野中仅剩下无声的缄默,来自于她自己的。
她徒劳的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吭声。
忽而肩头被人抓住。
那是一双极为有力的双手,两只并用,钳制的时初动弹不得,她拧了拧眉眼,抬起头来,看向季凉焰,“季先生……疼!”
季凉焰却不放开她,而是拖着她的肩膀走到了房间中的床面上,蓦然掀开了床单,对她说道。
“第一天的晚上,很疼吧。”
时初的面色陡然褪去了血色,白如墙面上的一层灰。
第一天跟季凉焰,那个雨夜,时初甚至想也不敢想。
她的牙关隐隐颤栗,上牙关敲打着下面的牙槽,声音更是从齿缝中挤出来,“您、您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听不明白?”
季凉焰人坐在床边,将时初揽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抚蹭着时初的头发,薄唇贴在他的耳边,“第一天晚上,你是第一次,处子血落在了桌面上。”
季凉焰一顿,说着这样的荤话时,依旧能够面无表情,仿若在一本正经的念着商业计划书,“是我亲自擦干净的。”
时初的耳根微微发热,眼眶隐隐有些泛红,她看向季凉焰,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那、那又能怎么样?”
季凉焰却浑然不理会时初,继续说道。
“昨天晚上,你晕了过去,是我将你抱到浴缸里清洗干净,又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时初的脸上发热发躁,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人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腕,尽量不跟季凉焰靠近,“您……”
“昨天晚上只是一场错误?”
“你的敏感是假的,还是高~潮是假的?”
时初隐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背,忽而推开了季凉焰,人踉跄着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直到背脊撞在了门框上。
“对……对不起。”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明白季凉焰的意思,无外乎想要让她就此跟着他,像是跟着他其他情人一样。
可她做不到。
时初摇了摇头,“不对、不应当这样的。”
怀中的小鸟飞了,季凉焰眯起来了眼睛,冷峻的面容在昏暗中越发的冰冷。
他逼近时初,封住她的去路,低下头去,与时初的视线相互凝视,“今天你答应了,我能够像你保证……”
热流抚蹭在她的脸面之上,一字一顿,都是蛊惑。
“季家将不会有人再动那个老佣人一根寒毛。”
时初猝然抬头,看向季凉焰,声线怯怯,却又鼓起勇气,“要、要是我今天不、不答应呢?”
季凉焰微微抬头,从时初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睨着她,与他平日的目光别无二致。
她听见季凉焰居高临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让时初胆怯的话。
他说,“那个老佣人在季家接下来的日子怎么样,就看造化了。”
时初沉默。
沉默变成了现今的保护色,季凉焰给了她一条路,却从来不给她选择的机会,逼着她那条小径上走去。
她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睛,睫扉在轻轻的颤抖着,再出声时,声音隐隐有些哽咽,“多、多长时间?”
季凉焰看她,似是不解。
紧着听到她说道,“你玩、玩多长时间才、才会腻?一年、够不够?”
季凉焰的眸光骤沉,像是黑云压惊,风暴在瞳眸缓缓聚集,即将变成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他板着脸,眯着眼睛,再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冷沉又沙哑,“你真会给自己找身份。”
时初不语,圆圆的睁着自己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季凉焰,似是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才肯罢休,异常坚定,又异常迷茫。
“您总、总该厌倦的时刻吧。”
时初似乎感觉到这个男人身形骤停,人影小心翼翼的,影子在窗帘的忽明忽暗的撩动中晃了一下。
大抵还是错觉。
她抬着素净白皙的面容,静静的看着季凉焰,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三年半。”
时初等到了季凉焰的答案,人的声音微微沙哑,吐字却是清晰无比的,“到你大学毕业。”
“如你所愿。”
时初闭上了眼睛,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说话时,她的眼角隐隐有些湿润,水痕在她的眼眶中兜兜转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反倒是染湿了她的睫扉。
交易就此达成。
这是时初从来没有想象到,甚至一天之前,她还是只是一个小实习生,被安排到了一场近乎不可能完成的采访。
一天之后,她就变成了季凉焰的见不得光的情人。
因为他明面上的妻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夏挽之。
那天晚上,时初依旧是跟着季凉焰两个人一起度过的。
没有在酒店中,重新回到了她看见过无数照片的房间里面。
晚上吃饭时,时初格外沉默。
她低着头,季凉焰坐在她的身边,半是环着她的肩头,随口问她,俨然像是一个温柔的老情人,“饭菜不合口味?”
时初咬着自己的下唇,摇了摇头。
紧着便听到身边这个男人不紧不慢的靠回到自己的主位之上,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等你大学毕业之后,我将这里送给你。”
时初蓦然抬头,看向季凉焰。
似是没有弄明白他在说什么,迟钝的说道,“为、为什么?”
季凉焰的视线隐隐下潜,从她的脸蛋上缓缓挪到她的脖颈之间,那里还能够看到一条项链,上面串着一枚戒指。
他吃饭的姿态极为优雅,几口之后便撂下了筷子,人缓缓后仰,看向时初,言简意赅,“报酬。”
时初眸中的光芒微微熄灭了一些,她低下头去,不断用筷子拨弄着自己的饭菜,好像一切都没有了味道,米饭太淡,饭菜太咸。
远远比不上季凉焰自己做出来的好吃。
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几分钟之后,这才说道,“那我、我的报酬也太、太贵了一点。”
一线城市里面一个独栋,算一算,也是寻常人家买不起的天价了,又是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
“我想、想要的并不多。”
季凉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眯起来自己的眼睛,语气陡然森寒,睨着时初,“跟过我的女人,都是这个价码。”
“明码标价,很公平。”
时初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顿,胸口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的爬行着,爬到了她的心脏处,绵绵密密的酸胀着。
她眨了眨眼睛,又继续低下头去,盯着自己饭碗中白色的米粒,却不论如何,都塞不仅自己的口中。
晚上自然又是跟季凉焰一起过的。
他依旧凶狠,身体的重量近乎叠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时初像是跌进了深水两米处,叫不出来,无穷无尽的压力让她说不出话。
欢愉与痛苦从来都是两个极端,时初不论走到其中任何一头,都会导致天平的坍塌。
她再睁开眼睛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季凉焰的踪影,仿若那个人压根就没有来到过她的房间。
时初咬了咬牙,身上像是要被拆散了一边,骨头缝都隐隐酸痛,下床都觉得艰难。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如此累人。
按照道理,今天应当该去实习的日子了,她没有请假,相当翘班,一打开手机,便接了来自学姐的电话。
“时初,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过来?主编已经在办公室里面发了一通火了,说要扣你的工资呢。”
时初掀了掀眼皮,连忙开始穿自己的衣服,磕磕绊绊的说道,“我马、马上就过去,先、先稳住他。”
她说着,缓慢往门外走,才走了两步,又碰上了某个守在时初门前的助理。
是周助理。
此刻他微微眯起来眼睛,对着时初勾起唇角笑着,“时小姐,您要去哪?可以告诉我,我再给跟先生汇报。”
时初的面色变了,她挂断了自己的手机,然后静静的看着助理,小心翼翼的问到,“你找、找我是……是有什么事情么?”
周助理微微一笑,紧着从文件夹中拿出来几个文件,在时初的眼前晃了晃,“房产转移凭证,只要您签了字,从今天开始,这栋房子就是您的了。”
时初垂下了头,隐隐眯起来自己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周助理手上的东西,半晌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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