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听,这咀嚼声倒有几分是在咬断骨头,吃其肉,让人感到这背后之人不是在吃食物,而是在吃一人的身体,隐隐还带着一两声恍惚的笑声。
余鸢定了心神,屋里除了烛火微亮,偶尔夹杂风吹影动,什么都未出现。
下意识的余鸢觉得这是谁在装神弄鬼。
稍稍从门缝中钻出,余鸢关了门,重新将封条贴好,烛火吹灭,一番事情做好后,余鸢这才满意,弹了弹身上轻微洒落的泥土。
方转身,余鸢便见到老牛爬在地上,头发散乱,像是没有腿似的蠕动。动作很缓慢,离余鸢也不远,这一段走下,草摩擦出声,余鸢听得老牛嘴里有咀嚼声,与方才在屋里听到的如出一辙。
她心里微惊,老牛果真如叶清之所言未死,只是现在这模样又是什么。
在离余鸢还有十米之远,老牛忽然抬了头,眼睛是红的,脸上的皮仿佛被水浸泡了很久,全都皱在了一起,纵横交错,有的甚至打了小结,或者连带着皮肉垂在脸上。一块肉,一块皮的相连,看起来着实可怖。
可真是令余鸢恶心,感到诧异的是老牛嘴里叼着的,正拖拉着咀嚼的是一人的头颅,借着残月,隐隐看的那是伊蜚的头。
老牛忽然对余鸢咧嘴一笑,这一笑不要紧,可直接恶心的余鸢弯干呕。只见老牛嘴两边滴落了很多血和肉黏在一起的物体,随着他还在不断咧大的嘴里落下,而伊蜚那五官恐怖的脸上沾满了血,若不是方才那一瞬干净,现在来看真是看不出那是伊蜚。
老牛还在笑,面容痴呆,也不知在笑什么,也不动了,就在哪里爬着。
余鸢看了好一大会儿,最后真是受不了了,脑中挥之不去的就是那伊蜚被老牛吃了半张脸的头。胃里一阵酸水沸腾,余鸢干呕不停。
着实……太……他的,恶心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老牛的尸体不是消失了吗,即便未死又怎会变成那模样,如丧尸般没了人性。再者伊蜚,伊蜚的头怎么会被老牛咬着,身体去哪里了。
莫不是伊蜚出事,可即便出事又怎会出现在在这里。
种种疑问,余鸢也懒得想了,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呆了,可怕倒不是可怕,着实够恶心倒是真的。
平缓了几分心,余鸢拍了拍胸口重新站起,这一次,前方哪里还有老牛的影子,莫不是地方那残留的血,余鸢都以为方才是自己看错了,老牛根本没出现过这里。
…………
途径醉欢楼那条街,老远余鸢便看得火光漫天,火越发高,也有低落的,显然是失了火,依着这火势可知这场火不小。
待走到那处,街上乃至已烧了半个的醉欢楼慌乱一片,到处是逃窜的百姓,丫鬟,以及醉欢楼的姑娘。
火也不知从哪里着的,醉欢楼三层皆是火势漫天,烧的老高。
地下望去隐约还能看到三楼窗户边还有未来得及逃窜被困在上面的姑娘,她们拼死呼救,现在唯一有生还可能的纸窗上叫的撕心裂肺。
“嘭”一声,只见醉欢楼大门处上方一梁头倒地,没了支撑,醉欢楼出口被堵,一层楼弯了半个。还在向外跑的姑娘猝不及防被砸在梁头下,惨叫不绝于耳,火势很快,她们伸手求救,挣扎,路上过客匆匆,淡淡一瞥,到底也无人出手相救。
火已烧干了她们的衣服,连着皮肉便开始烧自己了,一时间被堵死,乃至二楼,三楼纸窗前可以看到不少已成了火人的女子。
等到城府大人带人赶到,醉欢楼里的姑娘除了起先跑出来的,其余的全都死在这场大火中。
看着几乎已成了废物的醉欢楼,城府大人叹了口气,虽命人救,脸上的怜悯也告知即便这时抬水救也是为时已晚,救出的也不过只有烧焦的尸体而已。
这场火很大,足足烧了一整夜,锁灵城的夜明的有些过头了。
余鸢在街头处一直看,直到火灭了,城府大人离开,以及天蒙蒙亮,腿麻了,这才想到回客栈。
次日,醉欢楼一夜被烧光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锁灵城,看着成了一片废墟,只剩木头的醉欢楼,想到以往这里何其热闹场景,都不禁深深叹气,感到惋惜。
这场大火死了很多人,醉欢楼周围几家铺子也受到殃及,多少烧坏了一点。醉欢楼管事的已经死了,这里很多姑娘也命丧与此,讨债也没了对象,有良心的也便不在意,自己收拾收拾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只是不止余鸢,整个锁灵城的人都在困惑,醉欢楼在锁灵城也有十几年了,从前一点事也没有,夜里除了热闹便是安静,怎的好端端一夜会着火,烧的如此干净,活口都没留几个。
一时间老牛之死,加之醉欢楼失火,锁灵城整个没入一种死寂的诡异气氛中。
早饭将至,余鸢顶着未睡醒的模样同几人坐在楼下等着老板上饭菜。
在这坐了估摸也有半个时辰了,客栈里的人越聚越多,说起昨日之事。
“听说了饿了吗,醉欢楼昨夜失火了。”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很惨,醉欢楼那么多姑娘,跑出来的不出十个,其余的全都死了。”
“可不是,你说这年我门这着实不够太平,老牛死了没两天,醉欢楼又失火死了那么多人,真是,我在这活动半辈子了,这等祸事还是头一次见到。”
“也不知晓宜姑娘跑出来了没,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烧死真是可惜了。”
…………
众人说的越发带劲了,吃着包子,滔滔不绝,除了余鸢皆都听的云里雾里。
江澜道:“这,什么醉欢楼失火了?”
恰小二前来端松要来的包子,便多说道:“几位还不知道此事?”
江眠道:“什么事,大清早的就听这里的人闹的厉害。”
小二将包子放下,小声道:“昨夜啊醉欢楼失火了,里面的人除了晓宜姑娘几个,全都死光了,诺大的醉欢楼只成了一片废墟。”
几人皆是惊住,江澜不可思议道:“失火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
小二道:“谁知道呢,说来也怪这么多年醉欢楼太平无常,谁知道竟会失火,烧的如此干净。”
说罢又道:“这事八成有问题,城府大人已经派了人在查了。好了,我也不多说,几位还是快点吃饱,早早离开这里吧,接二连三的出事,谁能保证下次倒霉的不是我们自己对吧。”
余鸢笑道:“这位小哥心这般好,既然晓得锁灵城不太平,为何不自己离开?”
小二忙摇头道:“不可不可,既然身为锁灵城的人,不到死没有几个离开的。”
这八成也和什么信仰,生在哪边要在哪的习俗有关,这点还是能说得通的。
她道:“不是说锁灵城每个人都有灵物吗,出事了怎么也没见着灵物出来保护锁灵城?”
小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其实吧,灵物虽有,但真是孵化的却没有几个,可以说除了城主,晓宜姑娘,还有几个大善人外,像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儿会真正孵化。”
余鸢一副极为吃惊的模样,道:“是吗,那小哥哥你的有没有孵化呢?”
小二道:“像我这种一日三饭方饱的人,哪里来的孵化灵物这种高贵的东西。”
余鸢掖道:“这样说来这灵物还会选人啊,专门挑选那些富贵人家孵化。”
小二也笑道:“谁愿意生下来就吃苦受罪呢,就像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也想着投胎到富贵人家,或者皇亲国戚一样,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吃喝。这灵物是有灵气的,想着也懂这个道理。”
小二的话逗得几人失笑,余鸢眯着眼睛道:“那小哥哥不知个可不可以让小女子看一眼所谓的灵物,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呢。”
小二欣然答应,偷偷看了眼周围,从怀里掏出一越有半个碗大小的石头,。原是不规则形状的,因是被人太多次放在掌心摩擦,棱角被磨平了很多,看起来圆了不少。
递到手里还带着热气,想来小二是将这石头放在了身体里吧,这么冷的东西在这种鬼天气里还能做到如此,看来是十分宝贵的。
几人围在一起细看,色泽,石龄,乃至上面浅浅的纹路皆看了个便,都未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江眠看着这一块普通与无异的石头,眼里嘲讽划过,叹道:“怎么看,这也只是一块破石头而已,真搞不懂你们要这玩意作甚。”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江澜碰了碰江眠的胳膊,小声道:“小眠。”
江眠别过头去,显然是不想多说。
江澜有些抱歉的对小二笑了笑,小二不在意道:“莫说几位,就连我有时也觉得这东西是假的,骗人的,可大家都说是真的,孵出的也有,谁都不愿比他人略逊一筹,这不,几位也么笑话我,锁灵城里像我一样将这灵物放在怀里取温的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