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凝香望着随歌,表情有些阴郁。尤其见到季离人殷勤地为她夹了菜,脸色就更难看了。
唐凝香咬咬牙,还是想在季离人面前表现好些,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回了随歌一句:“昨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还未请教姑娘名字?”
“打?”季离人拧眉,终于扭头看着唐凝香。
感受到他的目光,唐凝香小脸一红,温柔地说道:“昨日我与这位姑娘有些误会,便交了手,幸得最后误会解开了。”说罢还自顾自地坐下来,给随歌斟了一杯茶,说道:“昨日是凝香鲁莽了,还望姑娘不要见笑。”
随歌一双眸子似有星星点缀,看着唐凝香的目光似有些戏谑,又有些好笑。就连一旁知内情的司徒缪人也似笑非笑地望着唐凝香,好似在笑她忽然而来的柔情,让她不觉又生出一丝丝恼意。奈何随歌一直未接话,也没接过那杯茶,唐凝香这一举措就更显尴尬了。
陶紫衣吃了口菜,调皮地夺过她手中的茶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说道:“随歌从不喝不熟的人递的茶水。”说罢便把那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总算感觉昨夜的怨气烟消云散了。
陶紫衣这话听在唐凝香的耳里,倒变了味儿,唐凝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随歌淡淡觑了她一眼,也没打算让她继续难堪下去,便回了句:“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捕快,我叫春花。”
这话一出,在喝茶的司徒缪人和陶紫衣均狠狠地呛了下,不住地咳嗽起来,唯独季离人淡淡地笑了笑,也替随歌斟了杯茶,随歌倒是喝下去了。
唐凝香在听到随歌这一席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尤其是听到她的名儿时,更觉俗不可耐。可又见季离人竟对她如此亲切,一双青葱白手便不觉在坐下狠狠地拧起衣衫来。她的面上依旧挂着柔柔的笑意,似是好奇地问道:“原来春花姑娘是名捕快,难怪身手如此了得。我听别人说,这捕快可是个苦差事,普通女孩家哪敢做这事。”
随歌拿着手帕替阮阮擦了擦小嘴,淡淡地说道:“总得有人做这事,如果人人都怕,那那些含冤受害的人又有谁能帮带?如果能做些什么有贡献的事,总比在大宅大院里绣个花看个戏要有意义,唐大小姐,你说是吧?”
这声大小姐倒是喊得唐凝香羞恼非常,她立马辩解道:“我可不是只会做女红的小姐!”
随歌眨了眨眼,“我并没有说唐姑娘,唐姑娘定是又误解了。”
“你!”唐凝香窒了窒,倒是说不出什么来,顿时在一旁生起了闷气来。
这桌上的人除了在一旁的明翠,可没有谁在意这位大小姐的情绪,就似无事发生般继续用着早膳。尤其是暗,全程皆无抬头,只一直为阮阮布菜斟水。
阮阮吃着馒头,圆溜溜的双目一直盯着唐凝香不住地瞧,见大伙儿都不说话,她指着唐凝香,小大人般教训道:“姐姐,娘娘说过,经常鼓着腮包生气,会长成丑八怪的。”
童言无忌。
软软这话倒是让司徒缪人丝毫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他隔着桌子去,轻轻捏了捏阮阮的脸颊,赞赏道:“你娘娘教得真好。”
陶紫衣也在一旁捂嘴偷笑了,就连一旁的明翠也别过了脸,没让自家小姐瞧见嘴角的笑意。
唐凝香的怒火算是爆发了,一拍桌子,娇蛮地斥道:“你这孩子说话倒是没有礼数,你娘亲就教你这么侮辱人吗?”
阮阮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望着随歌,问道:“娘娘,阮阮很努力学习礼数了,也有认真听夫子和娘娘的话……”
随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和地说道:“阮阮很棒。阮阮在娘亲心里就是最懂礼数的孩子,比起所谓的名门闺秀可要懂事得多了。”
阮阮这才笑了起来。
唐凝香没听见随歌刚刚那话的嘲讽,倒是听到了随歌说的话:“娘亲,这孩子是你的女儿?”
随歌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回答了。阮阮是她的心头肉,哪容得一个不知哪来的大小姐欺负?随歌心里很恼,而且这恼意也直接在面上表现了出来,“唐大小姐如果没什么事,请不要妨碍我们用餐了。若是要叙旧的,劳烦你带人离开,你扰了我的胃口。”
唐凝香何曾被人这么呵斥过?昨夜如此,前日如此,今日更是如此!但一想到随歌竟是个生过女儿的弃妇,她心里便十分雀跃。
一个弃妇,怎配得上季离人的身份?
因此她轻哼了一声,我见犹怜地拉了拉季离人的衣袖,一副被骂的可怜样,说道:“季哥哥,春花姐似乎不太待见我,我……我也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不若你与我道隔壁桌坐一坐,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这寻常男人被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儿这么一撒娇,怕是身子都软了半分,尤其唐凝香如今那样儿,怎么看都让人心里痒痒的,只想应了她所有的要求。
奈何季离人不为所动,微微一收手,便让自己的衣服划出了美人的素手,“改日吧。稍后我还要陪同……春花一同去府衙协助审案。”
司徒缪人在一旁笑了声:“季将军你不必担忧,由我陪着春花便好了。”说罢,还翘起双手笑睇着唐凝香道:“素闻唐家大小姐清高非常,想不到小姐芳心竟早已暗许了季将军,倒真是一件美事。”
自打听了唐凝香说出了季离人的身份后,司徒缪人便明白随歌她们在隐瞒他的身份。但司徒缪人对他的身份不感兴趣,如果说唐凝香能帮他除去一个障碍,倒是一个不错的盟友。
季离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徒缪人,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你是你,我是我,各司其职。”说罢站起身来,正要走往随歌的方向。
唐凝香急了,也顾不上害羞,她站起身来,声音脆亮地道:“季哥哥,我此次找你是爹爹授意的,他让我与你好好商议我们的婚事!”
这话一出,陶紫衣瞬间没了吃饭的兴致,脸色难看地看着唐凝香,不满地说道:“唐大小姐,你可不要说些妄语。”
唐凝香酥胸一挺吗,倒是理直气壮起来,应道:“当初季哥哥救了我后,爹爹便已经属意允了我与季哥哥的婚事了,只是季哥哥要上战场,便把此事押后罢了。”说罢还示威似的瞄了随歌一眼。
随歌低眉垂眸,就似没听到似的,一言不语。她仍旧温和地督促阮阮把馒头吃完
陶紫衣望着季离人的脸色更难看了,想说什么,但却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把他骂了许多遍,暗骂自己昨夜竟然还帮他说话。
季离人此时才有了些表情,只是表情十分严肃,甚至有些冷意。他转身面向着唐凝香,冷冷地回道:“唐姑娘,当初救你时我便说了,救你不过是路见不平,季某不需要你报恩,更无意与你成亲。季某一介粗人,不想再为此事说第三遍,还望唐姑娘知悉。”
唐凝香脸色煞白。
她一直觉得如果自己捅破了那层纸,季离人也会回应她的这份感情,却不想他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丝毫没有给她留一丝余地。此刻她的眼里氤氲着水汽,银牙紧咬,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那你摸了我的身子,让我如何还有脸面嫁给其他男子!”
此时二楼厅堂的人陆续多了些,唐凝香这桌的动静大了些,便落入了许多看客的眼里,有些人已经私下议论了起来。虽不清楚整件事,但见唐凝香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泪眼婆娑的样子,均细声地讨论起季离人来。
季离人拧眉,正欲开口反驳,却被阮阮硬生生地插了一句,说道:“季叔叔还和娘娘亲亲呢!”
一种看客当场哗然一片。
这竟是一个当爹的偷腥的事儿!
看客们看得是津津有味。倒是随歌一行人因为阮阮的那话,各有各的心思。
随歌叹了叹气,这终究不是说事儿的地。她放了些碎银结了这账后,抱着阮阮率先地走了。季离人一言不语地紧随其后,陶紫衣和暗更不用说了,收拾好细软便跟着离开了。倒是司徒缪人,在原地站了一阵若有所思后才慢慢跟着离开。
唐凝香一张俏丽的脸蛋可谓有些狰狞,她用力地跺了跺脚,才小跑跟上了他们。明翠着急地捡起一旁两人的报复,跟在后头不住地喊着:“小姐……小姐你还没有用早膳啊……”
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季离人大步跟在随歌的身后,淡淡地解释道:“我没有碰她的身子,那不过是为了救她才抱了她一下。”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我唯一碰过的女子只有你。”这话说的认真,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玩笑。
随歌微微侧目,淡笑道:“其实,你不用向我解释的。”
季离人表情深沉地望着她,“要解释。我唯一不愿的,就是你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