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勋曾对鹿绯的职业有过很多猜想,富二代学生,心高气傲的小模特,谁也瞧不上的小老板……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个医生。
彼时迟勋取了手机返回花坛,鹿绯已经在给那受伤的人做急救,两只细细白白的手交叉按压那人胸口,胳膊绷得笔直,神情里满是严肃和专注。
倒真是看错她了。
“救护车呢?”
“喊了,正在路上。”
“病人腹部有严重外伤,部分脏器裸露,一定要让医生做外伤急救准备。”
迟勋按照她的吩咐给医院回拨,电话还没通,已经有小区居民跑来了花坛看热闹,迟勋看着不远处穿着睡衣拖鞋的男男女女,又看了看只穿着T恤的鹿绯,不由得狠狠皱眉。
初春时花坛里的草木还未萌芽,尽是些短而尖锐的断枝,鹿绯专心跪在花坛里急救,不大会就弄得腿上全是伤,在气温只有个位数的深夜里,她竟聚精会神到额头冒了汗。
忽然,一张珊瑚绒床单落在她肩上,把她整个身子裹了进去。
“救护车来了,起来。”迟勋的声音出现在了头顶,大手抓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鹿绯擦了擦额头的汗,发现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又想起自己穿着什么,不由得把床单裹紧了一点,小声说:“谢谢。”
迟勋还没听清,鹿绯已经跟医生护士一起把伤者抬上了救护车。
那救护车有些高,把病人送上车后,鹿绯试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两条腿缠在床单里乱成了一团,正着急撕扯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竟然被迟勋抱了上去!
“你——”鹿绯正要说话,就见迟勋飞速跃上了救护车,关好车门,催促司机赶快发车。
那神情那动作,应该是着急救人吧?
这样想着,鹿绯把要说的后半句都咽回了肚子里,目光又移到了伤者身上。
迟勋悄悄看了她一眼,后知后觉陷入了沉思。
刚刚那样做,是因为心急吗?为了救人?
很快,检测仪尖锐的长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由于路途颠簸,那本已恢复心跳的伤者又出现了心跳骤停。
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给伤者做急救,各种仪器接到了他的身上,忽然有护士发现了他腰后被蛇咬出的血窟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终于,鹿绯不耐烦地开口了,“病人显然是由于脏器流出腹腔所引起的休克,快给他止血做简单缝合!”
“你懂吗?不懂就别说话。”没有医生理会她,坐在最外侧的小护士瞪了她一眼,“病人伤口附近发红发黑,证明这蛇有毒,不先抑制毒素,恐怕伤口缝一半人就死了!”
“那蛇——”鹿绯一心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车子颠簸,还没等话说完又跌了回去,幸好迟勋从身后扶住了她。
迟勋出声道:“那牙痕整齐且伤口周围皮肤并无异状,蛇无毒。”
说完,举起了自己的手机,“不懂,你们可以百度。”
“人命关天,先救人啊!”鹿绯挣脱了他,单手接住滑落的氧气面罩,轻车熟路地接线,插电,将伤者安顿好,手法娴熟,仿佛和救护车上的医生一样专业,叫所有人惊讶。
待伤者被安安稳稳地推进了医院急救室,鹿绯才敢松下一口气。
迟勋见她的两腿还在抖,便想过去关心几句,可还没等开口,鹿绯先问了一连串问题。
“你为什么要抱我上车?你杀的蛇很像二级保护动物,这算不算犯法?你的夜视能力很强,五百米开外的一条蛇都能看见,这违反常理,你是不是修行过什么法术?”
听到第三个问题,迟勋已经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法术?犯法?她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迟勋勾了勾唇角,故作神秘地凑到她耳边说:“你听过蜀山吗?叔叔我自幼在蜀山修行,这事你得保密。”
瞧鹿绯听得一脸认真,迟勋本想再逗逗她,谁知鹿绯忽然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第一,我承认你长得帅,年纪比我大,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抄我便宜,当我叔叔。”
迟勋脸上的笑意一僵,就听鹿绯又说:“第二,您救我,我得道谢,但一码归一码,我认为咱们三观不合,我会联系中介尽快搬走,不打扰您的修仙生活。”
“你!”迟勋瞪大了眼睛,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
忽然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护士簇拥着病床走了出来,主刀医生摘下口罩对他们说:“你们是病人家属吗?去楼下缴费!”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回答,皆是一愣。
医生眨了眨眼睛,就听迟勋解释说:“我们是邻居,救人是意外,不是家属。”
“这样啊,那你们真是好人。”医生若有所思地将两人打量了一番,没多想便说,“现在像你们这样善良的小两口不多了,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出去救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听到这话鹿绯一愣,才想起来自己从头到脚都裹着床单,肯定误会了。
可她不穿衣服和迟勋有什么关系?
难道——
“大夫您误会,我穿衣服了,我俩不是那种关系!”说着,鹿绯急忙低头解开床单。
那宁死不屈的动作颇有些豪迈,不过放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非要给人家展示睡衣,怎么都觉得不妥。迟勋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从身后把她的床单揪得紧紧的,拉着往后走,“谢谢医生,我们先走了。”
“不,不对,把话说清楚!”那床单踩着滑极了,又大又宽,鹿绯几乎整个人陷进去,虽然被迟勋拉着走,却还是拼命挣扎,医生不经意瞥见了她腿上的伤,于是招招手叫住了迟勋。
“带你媳妇抱去处理下伤口,这样子很容易破伤风。”
说完,揣着口袋走了,留下迟勋和鹿绯两人面面相觑。
鹿绯还没想好说什么,迟勋竟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