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夏景最是怡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少外来的游客泛舟湖上,欣赏苏杭盛景。
提起苏州,谁不知夏府。夏家可谓是当地最有名望的,连江南知府都要给几分薄面。夏员外乐善好施已经是出了名的,得了个夏大善人的名号,为当地百姓所称颂。
不仅如此,夏府还有个传奇神童,也就是夏员外的千金,夏浅画。听闻夏浅画三岁会背诗,五岁习得一手好字,六岁便能作画。别人家都是重金聘请教书先生,而夏家也是被踏破了门槛,不少教书先生挤破了头想当夏浅画的先生。学生是神童,说出去该多有面子。
夏浅画不仅书画皆通,对剑术也有兴趣,经常拿着夏员外给的桃木剑在院子里瞎练。按照夏员外说的,想等到夏浅画满十岁,再给她请武功师父。习武很苦的,他不想浅画过早的接触。
自夏小姐的百岁宴开始,每年生辰宴,夏员外都会宴请当地百姓,为自家千金行善积德。
夏浅画八岁那年,有了游方道士上了门,说夏浅画与道法有缘,想收其为弟子,入道观修行。夏员外当时就拒绝了,理由是舍不得女儿远行,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千金。
据悉,那道士被赶出夏府,临行前放下话,说两年之后必然来带夏浅画走。夏员外并未放在心上,只当疯道士胡说。
当年盛夏,夏府迎来了贵客。
“小姐,小姐,老爷让您待在房里不要乱跑。”
丫鬟涓涓在后面追,但根本追不上那抹紫色身影。
夏浅画遥遥领先,紫色裙角随风扬起,两支精致小巧的玉钗别在蝶上髻,显得俏皮可爱。白白净净走圆乎乎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长睫忽闪,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夏员外仪表堂堂,夏夫人更是温婉柔美,能生出这样的女儿,着实在情理之中,无不令人艳羡。
夏浅画跑到长廊柱子后面,悄悄探出头去。她听管家说,家里来了贵客,要在夏府借宿一个月,给了丰厚的银钱。
她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贵客。
很快,她瞧见自家爹爹引着贵客进府,去往西厢房。所有人都围着一名男子,好像很尊贵似的。男子后面跟着三个女孩,最大的看上去十三四,最小的和她一般大。三个女孩,个个如花似玉,特别是最小的那个,虽然年纪小,可是五官没有一点错处,用娘亲说的话来讲,就是美人坯子。
夏浅画悄悄跟在她们后面,那一大堆伺候的人应该就是男子的丫鬟护卫了,三个女孩都有仆从跟着,应该是男子的三个女儿。只是前两个女孩衣着华贵,头上戴着金钗玉珠,身边跟着三五个丫鬟。可第三个女孩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且衣着素雅,简单的梨花髻上有支玉钗。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是人群中最为夺目的那个。
“小姐,哎哟,小姐。”
涓涓捂着两肋,直岔气儿。
“您等等奴婢,让老爷看见,奴婢又要抄书了。”
夏浅
画回头,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这丫头是怕别人发现不了她们吗?
这时候,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浅画,又不听话。”
夏浅画瑟缩一下,慢慢转回去。
“爹,我就是好奇。”
夏员外故意板着脸,“西厢房是贵客,平日里不要去打扰,在东厢待着,陪你娘亲。”
“知道了,爹。”
夏浅画慢慢后脑勺,心里跃跃欲试,她想去西厢房再看看那个女孩。在苏州,旁人都夸她生的好。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漂亮的姐姐,定是比她还要漂亮的。
夏员外牵起她的小手,往主屋走,离着西厢房越来越远了。
直至进了主屋,夏浅画跑过去抱住夏夫人的腿。
“娘,爹爹凶我。”
夏夫人失笑,把她拉起来坐到身侧,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脑袋。
“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凶女儿,羞不羞?”
夏浅画扬起骄傲的脑袋瓜儿,别人只知道夏家夫妇琴瑟和鸣,却不知夏员外其实是个惧内的主儿。
“夫人说的是,都是为夫的不对。”
夏员外赶忙哄着,顺便走上前想把女儿挤走,自己抱着夫人,最后还是失败了。
夏浅画享受着娘亲的怀抱,冲夏员外做鬼脸。反正娘最喜欢她,有恃无恐。
夏夫人把夏浅画宠的没边儿,夏员外看似不满,也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也就是惯着。在夫妇俩的宠爱下,夏浅画长成了如今活泼可爱又胆儿肥的性子。
只等了一日,转天傍晚她就待不住了,悄悄爬去西厢房的墙头,注视里头的动静。
那个二小姐正在石凳上坐着,三个丫鬟围着她剥葡萄扇扇子。
夏浅画撇撇嘴,她要看三小姐,怎么老是二小姐在眼前晃。
等了许久,终于开了一扇房门,有个小丫鬟走出来,夏浅画认出来了,就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
“站住。”
二小姐突然发话,“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没看见我在这?”
小丫鬟僵直身子,不得不转过来行礼。然而这时,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突然上前,当即就是两记清脆的耳光。
动静引得三小姐出来了,她护住自己的丫鬟,就这么与二小姐对峙。
二小姐不在意的笑着,“别以为陪爹爹出来,就得了势。要不是二哥和三弟感染风寒来不得,哪里轮得到你?有些人呐,就应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夏浅画看的自己都紧张了,就怕那个二小姐又要打人。
“你的丫鬟不懂规矩,我替你教训了。本来要掌嘴十下的,来人,继续,还有八下。”
见丫鬟又要上前,三小姐挡在前头没有动。
“我替屏儿给二姐姐赔罪,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二小姐当即就乐了,“既然三妹都这么说了,就掌嘴六下吧,图个吉利。”
见状,夏浅画搬起墙头的瓦片
,使出吃奶的劲儿,丢了下去,正好砸到那个要打人的丫鬟的脚,疼的她嗷嗷叫。
“谁?谁装神弄鬼!”
二小姐和她的一众丫鬟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人,骂了几句就回房了。
夏浅画重新探出头,手脚并用爬进院子里,随三小姐主仆俩去了她们的住处。
屏儿的脸颊已经肿起来了,南宫云裳找了半天才找出随身的药膏给她涂上。
“小姐别给奴婢上药了,奴婢过两日就好了。”
南宫云裳却坚持按着她,帮她涂了药膏。清冷的月色透过窗子斜进房中,倾洒在她的侧颜。
夏浅画透过窗子去看,在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身上,看出来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隐忍。
看起来,不管多富贵,如果爹娘都不疼爱,也是过的很辛苦的。
南宫云裳放下药膏,“谁在外面?”
方才窗前就有影子闪过,但她忙着上药没有说。眼下她让屏儿早些去休息了,这个影子还时不时在窗外晃动。
南宫云裳抓紧桌案上的镇纸,屏息以待。
不多会儿,夏浅画慢吞吞从窗子爬进来,拍拍手上的尘土,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走窗子的。”
南宫云裳愣了一会儿,松开了镇纸,“你是谁?”
“我叫夏浅画,姐姐,我是夏员外的女儿。”
夏浅画热络的自我介绍道。
南宫云裳松口气,“你是夏小姐。”
夏浅画自来熟的往椅子上坐,由于有些矮,两只脚悬空,晃来晃去。
“姐姐可以叫我浅画。”
“刚才也是你丢的瓦片?”
夏浅画大方承认,“我看那个坏二小姐欺负人,就丢了个东西吓吓她。”
南宫云裳错愕中重新打量眼前的小女孩儿,头一次有人为了她敢于得罪二皇姐。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孩子。
“谢谢你,浅画。”
闻言,夏浅画跳起来,高兴道,“姐姐你好漂亮,我娘说,小时候漂亮,长大就会是大美人。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你要和我做朋友?”
南宫云裳总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灾星,害死了生母,谁会想和灾星做朋友?
“你确定?”
夏浅画非常真诚的点头,单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不会骗人。
南宫云裳还是不敢接受突如其来的好意。
“和我做朋友会有麻烦的。”
“没关系啊,姐姐,我保护你。”
夏浅画信誓旦旦保证,“爹爹说等我满十岁,就找师父教我武功。到时候我一定会成为高手,谁欺负姐姐,我就揍谁。”
素来笑模样很少的南宫云裳就这么被逗笑了。童言童语,仿若戏言,谁也不知多年后成了真。
“好,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夏浅画开心的握住她的手,憨憨的笑着。
回去自己房里,她还在乐,乐的涓涓都以为她中了邪。
“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夏浅画骄傲道,“我有朋友啦。”
“啊?”
见涓涓满脸茫然,夏浅画摇摇头,“你不懂,朋友就是……就是知音,就是……知己。”
嗯对,以后她就有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