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见到的不只有侯君集,还有同在此谋反案中的其余重量级人物:汉王李元昌、驸马都尉杜荷,专管皇城一支宿卫军的中郎将李安俨。
李勣也就越发明白,为何这次归京,宫中戒卫如此森严:这主犯不是宗亲,就是掌过兵权的武将。
他只看卷宗,没有跟任何人再问话——也没那个必要了,这案子已经被审的格外清晰了。朝中凡有大案,都要三司会审,但此案连三司会审都不够分量。皇帝另外指了房玄龄、长孙无忌、褚遂良、岑文本等一干心腹重臣都来监审。
此等阵容,那已经写好的卷宗,必是每个字都经过反复审问,推敲斟酌确定无误,才落于纸上的。
*
且说李勣回京后入宫拜见,皇帝便让他一并去大理寺监审此案。
他先领命,然后小心翼翼禀奏自己的差事:那个,陛下,臣这边还带回来个谋反的皇子,等待陛下发落呢。
当然,李勣说话还是很委婉的,他只道:齐王正在宫外马车上痛哭想要向圣人请罪,只因无诏不敢入宫。
皇帝极疲惫似的挥挥手。
“在外荒淫无道鱼肉百姓,肆意诛杀忠良。哪里是皇子,不过国贼尔。你正好要去大理寺,将他一并带了去审了就是。”
言下之意,这是连见也不肯一见,直接把齐王当成普通谋反罪臣,送到三司,让一并审了算完。
李勣再次负责押送齐王,可谓是送佛送上西,将人送到了大理寺。
在三司同僚们幽怨的目光中,将这项烫手的工作交接了出去。
*
李勣看过卷宗后,长孙无忌处就打发人请李勣过去私下一叙。
长孙无忌一改年前意气风发,也是面容颇为憔悴煎熬:他哪怕有想捧雉奴做储君的心思,也绝不想看着太子是因谋反失去储君位的!这是要人头落地的呀!
他这些时日反复剖析审理此案,格外想把太子摘出去。
然而好难!
长孙无忌简直要把心肝叹出来了:“实在罪证确凿,太子私蓄刺客,欲杀魏王,人证分明。且太子也曾亲口与侯君集一众人商议过逼宫事。”
甚至还有完整的计划。准备寻一日,让太子装个重病不起,借着父子之情把皇帝骗到东宫去扣押起来,然后派出刺客杀掉魏王李泰,太子即刻登基。
李勣:……
他其实也看得出来,皇帝对太子父子之情未断绝,虽说此番必要废太子,但肯定是想要留嫡长子一命——只看特意点了长孙无忌为主审便可知了。而且至今,太子也一直是禁在东宫,不受任何官员的审问。
那看看对照组李祐,现在已经开始走‘三司会审’流程了。
于是李勣也跟着长孙无忌的思路,一起努力给太子找补一二,绞尽脑汁道:“我方才看了卷宗——太子从没有加害于圣人之心。”
长孙无忌摇头:这有啥用。自古来兄弟相杀的皇子很多,但极少极少有明面上敢弑君杀父的。有这样的名声如何做天子?
就像当年皇帝也只能干脆利落做掉兄弟,然后奉父亲李渊为太上皇,之后再拿下皇位。
太子的谋反计划中,没有加害生父性命这一条,实在不算什么免罪条款。
长孙无忌使劲掐了掐眉心。
他最近显然经常做这个动作,以至于眉心有一块紫色的淤痕。他用力握了李勣的手道:“还好懋功回来的及时——我有一事托付懋功。”
李勣忙道:“长孙兄只管说。”
“我因是太子亲舅,又是此回主审,不好出言。其余陪审的房相等人亦是如此,唯有懋功,是才回京城。”
“若是明日去圣人前回话,圣人问起该如何处置太子,还请懋功出面恳求圣人留太子一命——我保懋功无事!圣人心意便是如此,只是自己不好说出口,非得有人求他才好顺着台阶下来!”
李勣听完诚恳道:“长孙兄所言,何尝不是我心中所想?方才我见圣人去,只见不过一月余,圣人竟多了不少白发!必是心痛太子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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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由长孙无忌房玄龄亲拟文书,禀奏圣人,按律法旧例,谋反罪在不赦,此案主犯皆应伏诛。
好在,除了长孙无忌拜托的李勣外,还有善体圣心的人,几人不约而同,纷纷附和李勣之言,为太子求情,只道有父子情分在,可照死罪减一等,废为庶人流放边境便是。
但皇帝却未置可否,直接命众臣先退下,单独留下长孙无忌。
且说皇帝此举,倒是让方才‘赌一把’为太子说话的几个臣子七上八下的:不会是我们忖度错了圣意?皇帝其实是想杀掉谋反的儿子吧!也是,哪有皇帝能忍耐谋反之人啊!
想到可能赌错了皇帝的心思,把自己的脑袋都赌进去,几个附和李勣的臣子都瑟瑟发抖起来。
唯有李勣很坦然,皇帝是对三司提出的新处置不满,但他们大方向绝对没错——
果然,屏退群臣的二凤皇帝,对长孙无忌道:“废为庶人不说还要流放苦寒之地?承干如何能受得了?”
长孙无忌面对皇帝的问话也无奈:那咋办,依律谋反证据确凿,必得伏诛呢!若是连废为庶人流放都不做,如何能服天下人心?太子,说到底也是臣。臣谋反,君若不严以处置,岂不是……让天下臣民,尤其是宗亲们觉得,谋反也不过如此?
所以历来甭管是皇帝的亲儿子,还是建过大功的将领,亦或是皇亲国戚,只要是谋反,全都得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能保住太子一条命,真的已经是极限了。
皇帝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你去见一见承干吧。”
长孙无忌清楚皇帝的心思,是非想要找个理由,让儿子免于流放苦寒之地,最好还能留下点爵位,哪怕是个县伯,县男的,也总比庶人强,能够有人服侍在侧,以此终老。
皇帝已经见过一次太子了,然而承干除了干脆利落的认罪什么都不说。
只好让长孙无忌再去一次。
*
东宫正殿的门开启,春日的阳光照进来。
李承干觉得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从光里走进来的人。
是长孙无忌。
他神色很温和,声音也放的低缓,开门见山道:“承乾,你有什么苦衷,能不能说与我?”
是以舅舅问外甥的口吻。
他也确实不明白:“承乾,你为何想要谋反?”
为什么呢?
李承干闭上眼,似乎回到了一片扎眼的白色中。
那是他的太子太师魏征过世的灵堂。在那一片白色中,李泰坐在自己旁边,恣意嘲讽,说自己没有天命,克死了一个又一个扶持他的老师。
当时李承干看着李泰的侧脸,心里很平静,也很疯狂的决定:嗯,哪怕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儿时也曾有过相伴、一起玩闹的好时候。但现在,看着李泰的脸,他很想,真的很想杀了他。
就像李泰,此时此刻一定也很希望,他这个挡着太子之路的哥哥去死一样。
李承干将最后一把纸钱洒在盆里,看它们烧成灰,就像看他与李泰曾经的兄弟之分,烧的只剩下一捧浮灰。
后来,是侯君集找上了他。
李承干一直知道,侯君集心中对父皇颇为怨愤:觉得他明明是灭高昌的大功臣,不过是些许贪墨敛财之事,皇帝竟然直接将他下入狱中。
更何况,从那之后,皇帝就把他闲置了——他是能征善战不错,但大唐此时真不缺名将,他犯了错误被雪藏,有的是人能顶上,比如说去打薛延陀,李勣干的照样很好。
侯君集越发郁闷。他脑海中偶尔有一个念头:若是太子当了皇帝,必然只会倚重他的。
就像太子要打张玄素一顿出气,无人可用,只有他肯帮忙一样。
若是太子登基,他必然是第一从龙之功。
很快,侯君集这个想法,就有了施展的沃土。
他那个做东宫千牛卫的女婿,脸色煞白跑来跟他说:发现太子私蓄刺客,要杀魏王!
侯君集:天助我也!
太子原来也有逼宫谋反之心!
侯君直接把杀弟跟逼宫画了等号,于是直接来到李承干跟前说,愿随太子共图大事,辅佐太子登基。
李承干当时觉得很好笑。
侯君集原来想谋反?要知道哪怕他在高昌国犯了罪,近两年来也无甚军功,但父皇依旧给了他图形凌烟阁的荣耀。
结果呢,他竟然想要谋反。
李承干托着腮,看侯君集在他跟前陈述谋反逼宫的必要性,觉得很有趣,分析着他的心理:嗯,除了怨怼父皇不再委以重任,应该也是怕了吧,怕自己这个太子被废,他与东宫捆绑太深一家子跟着倒霉。所以想着赌一把,看能不能一起得道升天。
他认真听完了侯君集的‘杀弟、逼宫、太上皇’的谋反计划,觉得侯君集真是个人才,这不就是父皇当年的玄武门之变吗?
居然想用把玄武门之变再套到父皇身上。
李承干等侯君集说完,就问道:“但侯将军如今没有兵权,正赋闲在家,我亦身在东宫,成日闭门思过,如何能成事?”
侯君集自觉捏住了太子的把柄,根本不怕太子去告发他——太子的东宫还养着两个要杀魏王的刺客呢,闹出来太子一样得死,所以侯君集是真把太子当成了同盟。
非常实在的交代了他想要拉拢的谋反计划参与人员,并道经他这几年试探,这几位如今都不甚得意,应该都愿意一并起事,博个前程,毕竟太子带头想要逼宫的好机会,可不是年年有的。
侯君集说了几个人名后,看太子笑了,也挺高兴的:果然,太子孤坐东宫,拉拢不来人,还是自己靠谱,拉拢来这么些谋反的有用人才。
李承干听了这些名字是真的很想笑:汉王李元昌,父皇的弟弟,喜好书画,父皇还曾经赏给过他珍品字画。
杜荷,杜如晦之子,父皇对杜家很是恩宠,起凌烟阁的时候就没有忘记杜如晦。杜荷更是凭借其父的旧功,娶了他的嫡亲妹妹城阳公主。杜荷竟然还不知足?竟然要走谋反之路挣从龙之功,他想过城阳没有?
李承干忽然发现,这世界好荒谬,这些人都聚在他的身边,都想要推着他当皇帝,以此一步登天。
然而,他只是想杀掉李泰。
顺便,明明白白告诉父皇:不要蒙着眼不看,我们兄弟不是小孩子在争夺父亲的宠爱,我们是真的想要杀掉对方。
因而,有一次李元昌在他跟前认真筹划逼宫,和杜荷两个商议计策怎么扣住皇帝的时候,李承干忽然笑出了声。
剩下的人都茫然紧张看着他。李承干只好摆摆手:“无事。”
大家也就算了:毕竟太子这两年精神越发不太正常,自残的事儿都干,忽然笑一声算什么,于是继续转头,专心商量谋反大业。
李承干就托腮在一边百无聊赖的听着,并且要求李元昌给他推荐两个更好的刺客。
然而,事还未行,已然败露。
当身着甲胄的士兵将东宫围起来的时候,李承乾心里竟是松了口气:这一场荒唐的把戏,终于结束了啊。
唯一的遗憾就是……
“承干!”长孙无忌见李承干久久不语,不免着急。
为了让承干能开口说话,他是一个人也没带独自进来的。李承干却只是一味沉默神思游离,要是时间久了,外头还以为舅甥两个谈了多少话呢。
李承干这才回神,彬彬有礼道:“方才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儿,抱歉,耽搁了舅舅的时间。”
长孙无忌觉得这个外甥陌生极了,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
“承乾,你有什么苦衷吗?”他再问一遍。
李承干这回很快摇头了:“没有,我是真真正正的想杀李泰,那刺客也是我蓄养的,可惜李祐那个蠢货谋反,让东宫参与谋反亲卫变成了惊弓之鸟,有人漏出了马脚,有人直接就反水去告发——若是父皇再晚几日发现,我必已派人杀了李泰。”
语气很平静,杀气却很峥嵘。
长孙无忌得到了跟期待中完全相反的答案,憋得内伤,努力柔和了语气劝道:“你应当知道,舅舅能进来,就是陛下有心宽宥你,想要再给你一个爵位安养余生之意。你听舅舅的,你只需说……”准备把他的腹稿借给承干抄一下。
然而李承干大笑:“天下岂有谋反不成,不被处死,甚至都不被废为庶人的皇子?父皇不怕自此纲纪败坏,从此后每一代皇子都学着谋反?”
长孙无忌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败退,拂袖而去。
*
等掖庭的门户如常打开,宫人可正常出入后,媚娘也听说了那道圣旨:汉王李元昌、齐王李祐赐自尽。侯君集、杜荷等人按律收监,秋后问斩。太子废为庶人,流放黔州。
于流放前,皇帝再见了承干一面。
“儿子不配为太子,但李泰更不配。”父子俩难得平静的说话,恍如隔世。
“或许父皇觉得儿子荒唐狂悖,忤逆不孝。但李泰……”
他唇角一翘,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听说我当日以刀划面后,第二日一早,李泰就赶到父皇宫里去,明为安慰父皇,实则鼓动父皇废太子。”
“连朝廷官员都知道,父皇当时圣躬不安,有什么话都该押后再说。但父皇心心念念的好儿子,却连一天都等不得。”
皇帝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见过太多目光。
但来自曾经最心爱的嫡长子的眼神依旧刺的他心口又凉又痛,像是冰锥入肺腑。
直接刺穿皇帝回避的真相。
他不想记起的那一日,以及很多细碎的细节——他格外优容宠信的青雀,是否早就逾越的本分,觊觎太子之位,而将兄弟甚至父子之情放到次一等去了?
再深一层,是不是他的疼爱过甚,导致了青雀开始觊觎储君位,以至于太子刚开始不良于行,就觉得自己可取而代之。
还有他更不肯想的一桩事,那便是玄武门之变。
简直是一场轮回。
二凤皇帝掐掉最后这个念头:这件事,他是绝不会后悔的,哪怕要付出什么代价,可他都该做这大唐的皇帝。这天下,本该,也只能是他的。
李承干静静看着父皇的思绪波动。
只见父皇的情绪外露,其实也不过几息,很快就平定了下来。
果然是父皇。
而他,却总是会被情绪左右,如同陷入泥淖爬不出来。有时候,连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想要拿着刀划自己,来抵御内心那种煎熬。而每次激烈地将情绪宣泄出去后,看到身边人惶恐畏惧的目光,看到师傅们失望怀疑的眼睛,李承干只会觉得更加挫败。
他似乎变成了情绪的傀儡。他竟然连自己也控制不了。
果然,他是做不成君王的。
二凤皇帝看着眼前瘦的似乎是一副骨架支撑起来的儿子,看着他身上的常服打晃。
他涩然道:“你放心,朕知道你们兄弟失和已深,不管将来太子是谁,哪怕是青雀继位,朕也会留下一道遗诏,保全你。”
皇帝说完后,就见对面的儿子笑了。
笑得很古怪,不似听到自己余生得以保全的释然,倒似是伤感至深,以至于哭也无泪,只剩下笑了。
李承干确实只想笑。
难道父皇以为自己方才说李泰这些话,说他不适合当太子,是因为担忧自身的死活吗?
他们父子,或许从来没有了解过彼此。
“承乾,你要做个好太子,接过朕手里的江山。”许多年前,父皇的话忽然回响在耳畔。
罢了,父皇或许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这太子做的也着实不怎么样啊,戳了父皇的心窝子,让青史铭记:父皇本人是个玄武门之变夺位的皇子,又生下了造反的太子。
就这样吧。
李承干整了衣袖,端正下拜:“罪人李承干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见他这般生疏谢恩,连父皇都不肯再称呼,亦是不忍再与他继续说下去了。
这些年逐渐失望下来,最后的断腕,其实都没有多痛苦了。
于是只是问道:“待整好行装,你便出京去黔州吧。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黔州是二凤皇帝最后为儿子选的流放地——什么漠北南疆等地,他是不舍得儿子去的。依着皇帝,倒是想将承干放到鱼米之乡去过日子,但那就是不能服天下人心的流放了。
最终皇帝选了黔州,此地属川,在世人眼里,巴山楚水也算是凄凉地了,说的过去。
这个地方也是他问过袁天罡才选的,袁仙师就是蜀人,也曾亲自去过黔州。说是此地虽险要难通,但自有风景。
皇帝也提前命人去当地收拾了屋舍田地,想来承干过去,哪怕再也不能锦衣玉食,也不会太受罪。
李承干抬头:“我想去昭陵与母后辞别。”
二凤皇帝沉默片刻:“是,是应该的。你去告知她此事吧,否则朕来日去见她,都不知该怎么说。”
谁料李承干忽然提了个皇帝很意外的要求:“能让雉奴与我同去吗?”
皇帝沉吟片刻道:“朕问一问雉奴本人的意思再说吧。”
李承干不再说什么了,他俯身下拜,起身,按照臣民告退的礼数,不曾直接转身就走。而是低首垂目面向着皇帝,慢慢倒退至门口。
皇帝一眨不眨看着儿子的身影,这样倒退的身影……
要是时间也能倒退,退回他小时候就好了。朕会小心看着他,不让他伤了腿,哪怕是伤了腿,朕也会花更多时间更多心思陪在他身边,而不是只告诉他,不许自怨自艾,要做天下之主就要心性坚韧,能担万事。
可惜,就算是皇帝,是天可汗,时日也只是流逝于指尖的水,再也不可能掬起那一捧。
二凤皇帝看着儿子退出门,转过身,高瘦的背影,被风吹起一点的衣摆。
就这样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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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问我,我当时就应了。我愿意陪大哥一起去昭陵探望母后。”李治来太史局,问一个最近的出门吉期。
对着姜沃,不由多说了两句:“四哥知道后,还特意来给我‘送行’呢。喜色都遮不住。”
想来觉得被父皇安排了陪废太子的自己,是因素日与谋反的李承干走的太近,也连带被厌弃了,这才得了这么个倒霉催的差事。
那真是诸皇子中,唯有他魏王李泰这个硕果仅存的嫡子,可以做下一位太子了。
姜沃将算好的最近的吉期,和出发的吉辰送上。
李治接过来:“后日吗?希望是个好天。”
姜沃望着他轻声道:“必是风和日丽。昭陵是,宫中也是。”
晋王莞尔:“我们都不在宫中,这样的好时机,四哥怎么会错过。”就看他如何催着父皇立他为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