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此生死间不容发之间,朱四娘忽然震声大喝道:“刀下留人!”
总算这长衫老者命长,田斌的武功,已接近收发由心的境界,他那飞斩而下的一刀,在刀锋业已接触长衫老者颈项的刹那,居然只伤到一点表皮,给硬行止住了。
眼前香风轻拂,人影一闪,朱四娘已俏立在他们面前八尺处,紧接着,朱胜男、朱亚男、吕正英、刘子奇、林忠等人,也相继出现。
长衫老者似乎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似的,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自己的脑袋。
这情形,使得田斌禁不住咧嘴一笑道:“不用摸了,脑袋还是你的。”
接着,才转身向朱四娘抱拳长揖道:“令主,属不是否已算及格了?”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你已经被录取了。”
田斌禁不住眉飞色舞,深深一躬道:“多谢令主。”
这情景,这对话,已使长衫老者明白谁是这儿的主人,他强定心神,目光环扫,然后凝注朱四娘正容问道:“这位夫人,想必是这儿的主人?”朱四娘点点头道:“不错。”
长衫老者接问道:“为何不杀我?”
朱四娘冷然接道:“我想,我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长衫老者困惑地,眉峰一蹙之间,朱四娘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四娘的话气并不凌厉,但却是不怒自威,使得长衫老者无法抗拒地恭应答道:“在下姓姜,名子瑜。”
一旁的林忠接问道:“姜子瑜?莫非是威震关外的‘长白之熊’姜子瑜大侠?”
姜子瑜点首苦笑道:“现在,已成为名符其实的狗熊了。”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尊驾是哪位?”
朱四娘冷然接道:“你们的话,待会再谈。
“是。”林忠与姜子瑜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恭应了一声,朱四娘却注目问道:“姜子瑜,果然是那‘无敌堡’的二级护法?”
姜子瑜点首头道:“是的。”
朱四娘接问道:“你到‘无敌堡’已有多久了?”
姜子瑜恭应道:“已有七年。”
朱四娘低声自语道:“才七年,怪不得你不认识我。”
姜子瑜心头一动,嗫嚅地接问道:“难道夫人……也是……”
朱四娘截口接道:“暂时不许多问。”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姜子瑜,你想不想活下去?”
姜子瑜苦笑道:“夫人,蝼蚁尚且贪生……”
朱四娘沉声接道:“少-嗦!快答我所问。”
姜子瑜点首道:“当然想活下去。”
朱四娘道:“想活下去,就应该听我的安排。”
姜子瑜连声恭诺道:“是,是……”
“现在,我问你。”朱四娘目光深注地接道:“你们,还有些什么人没赶上来?”
姜子瑜正容答道:“还有三级护法,四级护法各一个,玄衣武士十二人,向导一名。”
朱四娘接问道:“这名向导,是否就是供给你们消息的猎户?”
姜子瑜摇摇头道:“不是,这名向导,是另外雇用的。”
朱四娘道:“那家猎户,距这儿有多远?”
姜子瑜沉思着答道:“约莫三十里以上。”
朱四娘扭头向朱胜男说道:“胜男,你率同护驾双将,和巨犬四头,由姜子瑜带路,赶上去,将那十五个人一齐解决掉。”
朱胜男娇应一声道:“是!”
朱四娘又沉声接道:“还有那向导的家属,以及那家猎户,也不要放过。”
“是!”
“还有,注意清理现场,不许留一丝痕迹!”
“是!”
朱四娘挥挥手道:“好,马上出发!”
姜子瑜怔了怔道:“夫人也点我的穴道?”
朱四娘笑道:“姜子瑜,方才的情形,你已经看到和体会到了,这儿,随便放出一头狗来,都比你高明得多,我还怕你跑掉了吗!”
顿了顿话锋,又淡然一笑道:“如果不信,你不妨试图跑跑看。”
姜子瑜连忙接道:“在下不敢!”
朱四娘蹙眉接道:“这‘在下’二字,我听得不舒服,暂时也跟着他们自称属下吧!”
姜子瑜连声恭应诺道:“是,是,属下遵命。”
朱四娘挥挥手道:“你们该走了。”
“走!”
目送朱胜男率领着护驾双将,姜子瑜,和四头巨犬迅疾地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朱四娘才向刘子奇吩咐道:“刘子奇,你们正副总管,监促大黄、小黄,将这儿现场清理好,不许留下一丝痕迹。”
刘子奇恭应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向吕正英、朱亚男二人挥挥手道:“咱们先回去。”
吕正英嗫嚅道:“令主,属下也……想留下来,帮助他们清理现场。”
朱四娘不在意地点点头道:“也好。”
说完,扶着爱女的肩头,姗姗地向谷内走去。
目前,现场中,除了大黄、小黄,这两头金狒之外,就只剩下吕正英,刘子奇、王人杰等三个人了。
自从进入“天心谷”以来,像这么三人相处,而没有第四人在旁边的情形,可说是少之又少,因此,当他们目注朱四娘母女的身形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后,吕正英首先长吁一声道:“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好像生活在梦境中。”
王人杰苦笑道:“但愿这是一场美梦。”
吕正英轻叹一声道:“看这情形,是好梦还是恶梦,可难说得很。”
刘子奇苦笑道:“别忘了干活儿,咱们边做边谈吧。”
于是,这三人二兽,立即着手清理现场,刘子奇并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却认为这环境还不错,目前,咱们什么人都不必说,也不必想,全心全力,练好武功,才是当务之急。”
王人杰笑道:“咱们说点别的好吗。刘兄,你对那个新来的田斌,有何观感?”
刘子奇笑了笑道:“此人武功超绝,比起两位小姐来,恐怕也并不多逊。”
王人杰微笑地接道:“刘兄,我的意思,是指他的为人方面啊!”
刘子奇神色一整道:“老弟台,静坐常思已过,闲淡莫论人非,此时此地,咱们最好要多做事少说话。”
王人杰讪然一笑道:“小弟记下了。”
自从田斌进入“天心谷”之后,朱胜男与吕正英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不和谐了,但吕正英可不在乎这些,他的全部精神,都寄托在练武功之上,即使是对那位一向对他一往深情的朱亚男,在他的脑海中,也并未存过什么幻想。
约莫是端阳过后的一个月,朱四娘突然宣布,除了护驾双将与正副总管的武功,仍然由朱胜男继续指导之外,吕正英改由她自己调教,以便达到速成的目的。
这对吕正英而言,自是一大好消息。
因为,吕正英虽然自觉功力在不断精进,但究竟已精进到何种程度,却因没有考验机会,而使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既已改由朱四娘亲自调教,朝好的方面想,那是表示朱胜男的一切,已经全部传给他,必须进一层去深造了。
退一步说,即使此一构想有甚偏差,自己能够不必每天去看着朱胜男那一张冰冷冷的晚娘面孔。和那异样的目光,精神上也会轻松得多。
所以,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消息,;是值得吕正英兴奋的。当天晚上,朱四娘考察过吕正英的功课之后,赞许地点点头道:“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算是出了奇迹了,只是还有……”
她一顿话锋,目光深注地接问道:“你自己明白这奇迹的由来吗?”
吕正英含笑接道:“这都是大小姐教导有方。”
朱四娘截口接道:“不,这仅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三个主要的原因,你能否想得起来?”
吕正英一怔道:“属下至愚,还想令主明示!”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第一、是你那特佳的资质和禀赋,第二、是你胸怀血海深仇,不眠不休地动于用功,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你一直在服食本谷所产的一种灵药千年石菌,此外。经常以万年温玉为床,也是原因之一。”
吕正英又是一怔道:“令主,什么是千年石菌啊?”
朱四娘道:“就是二小姐分给你吃的,那滑溜溜的东西。”
吕正英禁不住俊脸一红道:“原来令主早就知道了。”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如果我连你们这几个小鬼头的行动,都弄不清楚,还配搞什武林霸业的了?”
吕正英讪然一笑间,朱四娘又哼了一声道:“我郑重警告你,我有力量使你在最短时间之内,成为一个少有敌手的武林高手,也有力量于一举手之间,将你毁掉!”
吕正英不明白对方的语意,只好茫然地唯唯称“是。”
朱四娘沉声接道:“还有二小姐对你的情意,算得上是山高海深,如果有一天,你要是辜负了她,可得当心我活活地劈了你。”
这问题,吕正英还是只有茫然地恭诺着。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接道:“现在,我开始传你第二阶段的武功心法,你可得好好听着……”
紧张中的日子,过起来是不觉得太慢的,弹指间,又是金风送爽,月桂飘香的中秋八月。
也许是朱四娘那“赶尽杀绝”的手段,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自端午节到这将近中秋节的三个月当中:“天心谷”中,竟然未受到一丝外来的干扰。
中秋节的晚上:“天心谷”中,举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这盛大宴会,倒并非是指人数多,场面大,而是指气氛融合和轻松。
因为,在这宴会中,朱四娘第一次打破了主权的界限,不分职位,共坐一桌,她那冷漠的俏脸上也第一次有了开朗的笑容。
至于这盛大的宴会的人数,从身为令主的朱四娘母女算起,其次是护驾双将、正副总管,以及尚未分派的吕正英、田斌,还有,就是那仍然是阶下囚身份的姜子瑜,一共十位。酒至半酣,朱四娘含笑举杯道:“诸位请干杯,我有重大事情宣布。”
全体都干了一杯之后,朱四娘才正容说道:“诸位,从明天开始,这“天心谷”得暂行封闭一个时期。”
朱亚男首先笑问道:“娘,我们要走闯江湖了?”
朱四娘点点头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这令主,正式执行职务。”
朱亚男拍着玉掌笑道:“啊!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朱四娘目注刘子奇说道:“你们这正副总官,席散之后。立即出发,前往附近村镇,雇用民夫百名,并事先包租一艘江船,直放夏口。”
刘子奇怔了怔道:“令主,那些巨犬,是不是也要带走?”
朱四娘道:“当然要带走。”
刘子奇道:“那就必须雇用大船,而大船却必须到宝庆府才有。”
朱四娘沉思着道:“如果由陆路赶往宝庆,带着这些畜牲,惊世骇俗还在其次,管理方面,也委实不方便,我看,不如在龙潭多雇几条小船,到达宝庆之后,再换大船比较妥当。”
刘子奇点首接道:“令主所见甚是。”
朱胜男接问道:“娘,听说夏口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
朱四娘点首道:“不错,夏口不但是一个很繁荣的地方,而且,地点适中,水陆交通四通八达,是一个最适合的武林霸主驻节之地。”
刘子奇蹙眉接道:“咱们这些巨犬和金狒,到达夏口后,一时之间,可不容易找到安顿地方。”
朱四娘神秘一笑道:“这个,我早有安排,毋须你操心。”
朱胜男蹙眉说道:“娘,有一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说?”
朱四娘笑道:“在娘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说道:“娘,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人手方面,似乎太少了。”
朱四娘笑了笑道:“想凭咱们这十来个人,统治整个武林,那是不可能的,但这问题,我三年之前,就已有了安排,到达夏口时。自有足够的人,给我们支配就是。”
朱亚男笑道:“娘,您委实太神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