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正英目光移注汪志公沉声说道:“姓汪的,你说。”
汪志公轻轻一叹道:“西门总寨主是奉咱们堡主之命……”
吕正英一挫钢牙,截口一“哦”道:“原来那杀我全家的真正仇人,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
汪志公道:“是的,西门总寨主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
吕正英强忍心中悲愤,注目问道:“淳于坤为何要杀我全家?”
汪志公苦笑道:“这个,那就恐怕只有敝上能够回答你了。”
吕正英接问道:“西门锐已投入淳于坤的手下?”
汪志公点点头道:“是的。”
也许是因为吕正英已说过不杀,也不伤害他们,这会,汪志公又神气起来,他顿话锋之后,又面有得色地接道:“事实上,当代武林中,谁敢不接受敝上的指挥和节制呢!”
吕正英撇唇一哂之后,又接问道:“你们这几个,是淳于坤派来这儿,协助西门锐的?”
汪志公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老朽的主要任务,是追查这几个月以来,本堡主在这附近,失踪的人的原因。”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汪志公苦笑道:“但事实上,我只知道姜子瑜一个人的消息,还有很多失踪的人……”
吕正英笑道:“那些人,都被我杀光了。”
汪志公接问道:“都是你吕公子杀的?”
吕正英道:“虽然不是我杀的,但算在我的账上,我也一样的承担下来。”
接着,又一挫钢牙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姑念你们都是奉命行事,不难为你了。”
汪志公连忙抱拳一拱道:“多谢吕公子宽大为怀!”
吕正英注目问道:“‘无敌堡’派在这儿的人,都是由你负责?”
汪志公点点头道:“是的。”
吕正英道:“你与西门锐之间,职务如何划分?”
汪志公道:“西门当家的是一方霸主,但因老朽等于是‘钦差大臣”所以,对于我的话,他却不能不听。”
吕正英道:“你一向就在这宾馆中?”
汪志公答道:“是的。”
吕正英冷冷地一笑道:“如我猜想不错,那个掌柜的根本没向总寨传禀,而是先向你报告的?”
汪志公讪然一笑道:“吕公子神目如电,事实确是这样。”
吕正英脸色一沉道:“既往可以不咎,但我现在命令你,以最快速的方法,将西门锐给我叫来。”
汪志公连连点首道:“是!是!老朽马上亲自赶去。”
吕正英沉声道:“还有,吩咐宾馆,重行送上最好的酒菜来。
我要宴请路姑娘等三位贵宾。”
汪志公又连恭喏道:“是,老朽马上吩咐下去。”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告诉他们,少在酒菜中弄鬼,惹恼了我,我会剥他们的皮。”
汪志公连忙谄笑道:“这个,吕公子请千万放心,他们绝对不敢在酒菜中作什么手脚。”
说完,又拱拳一抱,领着他的手下,匆匆离去,那些旁观的人,也自动散去。
此刻,这庞大楼厅中,除了清理善后,及忙着重行安排酒席的店小二之外,就只剩下吕正英、路青萍、阿文与灰衣老妪等四人。
路青萍向吕正英嫣然一笑道:“吕公子技压群邪,威风八面,今宵,路青萍是大开眼界了。”
吕正英谦虚地笑道:“路姑娘过奖了!其实,在‘七杀令主’手下,像小可这样的人,可真是多如过江之鱼呢!”
路青萍伸了一下舌头道:“吕公子,此话如非出自你的口中,我真不敢相信。”
灰衣老妪轻叹一声道:“吕公子的话,可能是夸张了一点,但江湖上,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倒是一点都不错的。”
接着,又微微一笑道:“青萍,经过今宵这一场恶斗,你也该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了。”
一顿话锋之后,又神色一整道:“你自己想想,今宵这局面,如非是碰上吕公子,这后果还能设想吗?”
吕正英谦笑道:“老人家言重了,其实,作最坏的估计,三位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很难!很难!”
灰衣老妪苦笑了一下之后,才轻叹着接道:“她师父同老身,都一再劝她,再苦练一年之后,再采取行动,不料这两个丫头心急父仇,竟相偕私自下山了,老身放心不下,也不得不随后赶来,唉!”
吕正英目注阿文问道:“这位姑娘,也与西门锐有杀父之仂.?”
“是的。”灰衣老妪长叹一声道:“提起这两个丫头的身世,也真是够凄凉的了。”
真是,人多好做事,就这对话之间,这个才被打得一场糊涂的楼厅,已经收拾好,并已摆好一张八仙桌,美酒佳肴也陆续送了上来,那位“无敌堡”的二级护法汪志公,居然又回到楼上,向着吕正英哈腰谄笑道:“酒席已排好,请吕公子和三位贵宾入席。”
吕正英一怔道:“你,怎么还没走?”
汪志公躬身说道:“老朽用的是飞鸽传书,那比老朽亲自赶去,快得太多了。”
吕正英道:“西门锐几时可到?”
汪志公接道:“老朽保证,一个更次之后,必然赶来。”
吕正英向路青萍等三人,摆手作肃客状道:“三位请入座,咱们不分宾主……”
他的话没说完,外面已有高声传呼:“总寨主到!”
汪志公闻声一怔,吕正英却含笑说道:“来得可真快呀。”
汪志公讪然一笑道:“吕公子,可能西门总寨主不在总寨,而刚好是由外头回来。”
吕正英点了点头。
汪志公又哈腰谄笑道:“吕公子,老朽先去同他打个招呼去。”
吕正英挥手道:“那就快点走吧!”
汪志公一面恭应道:“深深一躬,转身疾奔而去。
目送汪志公离去的背影,吕正英冷哼一声,然后,向路青萍等三人笑了笑道:“三位请坐啊。”
说着,他自己已首先坐了下去,无巧不巧地,他自己坐的,竟是上首首位,路青萍、灰衣老妪人只好左右相陪,阿文坐了下首。
这四位各据一方,坐了下来之后,吕正英亲自把盏,斟了四杯酒,然后举杯正容说道:“三位请于此一杯,小可有个不情之请,尚请路姑娘惠予成全。”
他将敬酒与那“不情之请”混在一起,使得对方三人齐都一怔之后,才干了杯中的酒,然后,路青萍嫣然一笑道:“吕公子有话,请尽管吩咐,只要路青萍力所能及,绝对惟命是从就是。”
“那么,小可先谢了!”
吕正英一顿话锋,才声容俱庄地接道:“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请看小可薄面,对西门锐的这一笔血债,暂缓索还。”
吕正英的这一个“不情之请”,可大出对方三人意料之外,路青萍不腾诧异脱口问道:“为什么呢?”
阿文也同时讶问道:“吕公子本也是向西门锐讨灭门血债而来,这怎又替那老贼讨起情来呢?”
吕正英长叹一声叹道:“在下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
接着他将此行奉命前来的经过,择要地说了一遍,才苦笑道:“二位姑娘请想想看,此时此地我除了奉命惟谨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路青萍幽幽地一叹道:“既然如此,我们不遵命也不行啦!”
灰衣老妪长叹道:“这样也好,事实上,按方才的情形而言,如果没有吕公了的协助,现在,即使想报仇,也办不到,目前,就索性作个顺水人情吧!”
路青萍苦笑道:“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采取行动?”
吕正英也苦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路姑娘请尽管放心,当我们对西门锐采取行动时绝对不会忘记通知你一声的。”
路青萍娇笑道:“那我先谢了。”
吕正英笑道:“不用谢,站在同仇敌忾的立场而言,我也应该先行通知你!”
灰衣老妪正容道:“对了,趁此机会,你们俩也好回到你们师父那去,再好好地下点功夫。”
吕正英点首笑道:“对!先行充实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接着,一举酒杯道:“喝酒!也别忘了吃东西。”
四人又干了一杯,各自吃了点酒菜后,阿文才咦了一声道:“奇怪?西门锐怎么还没来?”
路青萍笑道:“对了,莫非是被吕公子的神威绝艺,吓得半途开溜了?”
吕正英也笑道:“身为南七省的强盗头儿,我想不至于如此窝囊,不过,事关他的生死,在来此之前,势必周详地安排一下的。”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梯口传来,面向梯口的灰衣老妪含笑接道:“吕公子说对了,西门锐已经来啦。”
不错!身材高大,有如一尊凶神恶煞的西门锐,正大步向吕正英等人的座位走来,后面紧随着是‘无敌堡’的二级护法汪志公,和两个五短身材的黑衣老者。
人还没走拢,汪志公首先扬声说道:“吕公子,咱们总寨主来了,嘻嘻……事情也真巧,咱们总寨主刚好由外面巡视回来。”
说话间,那一行四人,已走在丈远外站定。西门锐那一双威凛逼射的三角眼,一面在吕正英等四人身上来回扫视,一面却是连连冷笑着。
吕正英状如未觉地,仰声漫应道:“是吗,方才,这儿所发生的一切,你都转告给他了?”
汪志公谄笑道:“是的,已经转告过了。”
吕正英这才收回仰注天花板的目光,凝汪西门锐,冷笑道:“西门锐,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西门锐哼了一声道:“我不信你小子,在这短短的八个月时间中,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会不相信的,但我不计较这些,同时,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目前,我暂时不会杀你,但你必须接受我的命令!”
西门锐怒吼一声道:“放屁!”
吕正英虽然俊脸铁青,星目中杀机隐泛,但他的语气,却颇为平和地哼了一声道:“我知道:武林中讲究的是力量,现在,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绝代武学!”
一顿话锋,又冷笑一声道:“西门锐,我坐在这儿不动,只要你能攻出完整的一招而不当场跪在这儿,则不但我今宵不杀你,而且,从今之后,你对我的灭门血仇,也一笔勾消!”
吕正英这一段话,可使路青萍也觉得未免狂得太过分了,因而暗中以真气传音向他示道:“吕公子,西门锐的武功,比汪志公要高明得多,你可不能轻敌大意啊……”
吕正英传音答道:“多谢路姑娘提示!我会当心的……”
西门锐冷冷地一笑道:“老夫不用亲自出手,也能叫你躺在这儿!”
紧接着,扭头向他身旁的黑衣老者沉声喝道:“江兄,陈兄,给我宰了这小杂种!”
“是!”两个黑衫老者同声恭喏之后,已双双亮出一支判官笔来,右边的一个并沉声喝道:“小杂种,还不亮兵刃领死!”
一旁的灰衣老妪也以真气传音,向吕正英说道:“吕公子。
这是功力仅次西门锐的两个老魔,你要当心了!”
吕正英向灰衣老妪点点头,一面却向那两个黑衣人老者冷笑道:“我虽然说过,暂时不杀西门锐,但对你们两个,却绝不宽贷,不过,我也给你们一个便宜,只要能攻出完整的一招,即可免死!”
这话,乍听之下,足以使人气炸肚皮,因而使得那两个黑衣老者双双怒叱一声道:“小狗纳命来!”
人影闪远,两枝判官笔,已迅如电掣,左右夹击,向端坐不动的吕正英刺下。’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人影飞闪电,一串凄厉惨号过处,那两个黑老衫老者,已被自己同伴的判官笔刺中心窝,惨死当场。
也不知吕正英使的是什么手法,他看起来好像是纹风不动地,仍然端坐原处,而那两个惨死的黑衫老者,竟然像是自己活得不耐烦,故意朝自己同伴的兵刃上碰过去以求解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