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秦维桢只是静静听着,没做任何表示。对于花奴如此迫不及待地抢着告状,他心头对事情的实情有几分怀疑。毕竟,青儿在府上也不是一两日了,虽然不曾入房中服侍,但她是一个怎样脾性的人,秦维桢的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一个侍弄花草都尽心尽力的人,对于花奴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不会当真过于怠慢。更何况……
秦维桢看了看青儿的脸,左右两边的脸颊上各有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的手指印,显然是卯足了劲打下去的,否则,她的脸不会肿胀成这个样子。原本秦维桢是有意将此事大事化小,也有意替青儿说几句话便将这一页轻轻揭过去,然而,当他看到那支摔碎在地上的玉簪时,一张脸却是骤然阴沉了下来。
他的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幕令他难以忘怀的情景。
阳春三月,杨柳拂堤,空气里的融融春意简直要将人心也给暖得融化掉,这样的季节,总是最适合与心仪之人一同并肩偕行的。
结束了一场宫宴,一名身着华贵蟒袍的少年与一名衣着素雅的少女并肩行走在御花园的池塘边,鸟语阵阵,花香扑鼻,少年面上带着青涩,却不由自主地去偷看身旁的少女,那少女素来气质清冷,但此刻站在自己心仪之人的身旁,也不由微红着面颊,含羞带怯地微微低着头,嘴边噙着一丝笑意。
突然,少女像是被池塘里夺食的鱼儿吸引了,抬起头来专注地瞧着,眼见为数不多的鱼食都被一条个头稍大些的鱼儿独吞,而几条小鱼虽然拼尽了全力却终是所得不多,她似是打抱不平一般,随手折了一枝柳条朝着大鱼挥舞几下,口中还义愤填膺地恐吓着那只根本听不到她讲话的大鱼:“你走开,走开,再同小鱼抢食,我便要用这柳条抽打你了。”
在一旁观瞧着面若桃花的少女,少年忍俊不禁,他伸出手臂来,拦腰将少女由池塘边拖拽了回来,口中温柔地叮咛着:“晞儿,小心些,千万莫要靠池塘太近了。”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少女很不适应,她慌慌张张地后退了两步,涨红了一张原本白皙的脸,丢掉了柳条,两只手的手指局促不安地相互绞动着,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面如冠玉,笑起来更是温文儒雅,他并不再做出什么令少女更加尴尬的举动,而是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一支温润透亮的玉簪,朝少女走近一步,轻轻替她戴在了发间。
少女不由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摸,待摸到了那件东西,便立即将它摘了下来,拿在手中时,发觉这玉簪虽样式简单朴素,但拿在手里却十分冰凉,细细一瞧,见这玉簪在阳光之下竟似透明一般,而玉中偏有那似柳絮的东西,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就像在流动似的,心知此物绝非凡品,立即道:“殿下,这太贵重了,晞儿不敢收。”
被少女拒绝后的少年有些微微失望,但却并未表现出来,他情不自禁地轻轻抚了抚少女柔软的青丝,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动听,还带着几分绵绵情意:“一缕青丝心可可,相逢早种因和果。料是前生应识我,玉骨缠绵,惯向云中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