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绯嫣竟要将护国圣女嫁来苍赫,看来这一回,她想玩的更大些了。
所谓护国圣女,便如苍赫当年的国师一般,负责祭祀之类,却非占卜星象的那一种,而必须是善舞的女子,也必须是莲彤皇族的血统,多是自小培养成纤尘不染,纯洁无暇的性子,才可跳出那无人可为的祭祀之舞,奉以上苍祈福。
祁诩天扫了扫手书所言,半阖着眼,缓缓勾起了唇,“身为圣女的兄长,定也是皇族血脉,只身来苍赫为使,是打算促成此事?”
漫不经心的问着,话中还带着明显的好奇之意,似乎只是随意聊着家常,微阖的眼眸,轻扬的嘴角,看来应是问的平常,但沁羽却觉出了沉沉的压迫,那看似随意的话语之间,分明是透着冷意的。
“成语不成,可不是沁羽所能左右的,世上之事本就难下定论,陛下已太子殿下不如商议之后,再作答复吧。”沁羽收起了面上的几分冷淡,言语之间却仍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似的,仿佛对联姻之事成功与否并不在意。
“不必商议,联姻之事只是多此一举,朕并不打算答应。”祁诩天行至一边,在椅上坐了下来,搁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忽而抬眼往沁羽身上扫去,“三国之间,莲彤并不处弱势,洛绯嫣却想了这么一出,联姻?”发出一声嘲弄似的冷笑,鹰一般的眼眸内已聚起了阴沉之色,洛绯嫣明知晓他与溟儿之间如何,这会儿却来提亲,其意自然十分明显。
“陛下莫非不知吗,莲彤近些日子并不安稳,安炀屡次犯禁,莲彤已与之交锋数次,虽只是小小的纷争,只是几十人之数,但次数多了,便绝不是误会摩擦那般简单,女皇为此事担忧,故而想与苍赫联姻,以求保全。”
“此事苍赫自然知晓。”祁溟月听沁羽这么说,忽而有些觉得可笑,莲彤并非弱小之国,只是那几次事端便能让莲彤女帝吓得要用联姻来求自保,不得不说,这理由有些牵强。
“既然知晓,便该明白女皇陛下之意了,沁羽也不多言。”似乎对此刻沉闷的气氛有些不耐烦,他一边说着,轻轻踏着足,听到脚下发出细碎的轻响,沁羽扬起了唇,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侧首对着那抹月白,唇边头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弧度,“对了,女皇陛下曾言,若是太子殿下不喜女子,也可让沁羽留在苍赫,只要太子喜欢,沁羽作为男妃也无不可。”
神色淡淡的面容之上,忽然展露的笑容,仍是清浅的,和着那挑起的眉眼,却偏生出几分诱惑之态,似乎在言他人之事,也仿佛并不觉先前为男妃之言有何说不得的,他对着祁溟月继续说道:“沁羽也是莲彤皇室血脉,配予太子殿下,当夜不会辱没太子的身份才是。”
祁诩天靠在椅中,听着沁羽的这番话,面上并未露出异色,唇边的笑意倒是愈加明显了,微阖的眼,却掩住了其下流转的幽暗之色,“男女俱备,洛绯嫣果真考虑的周到,朕倒是要感谢她了。”才闹出了选妃之事,洛绯嫣便又遣来了这个沁羽……搁在椅上的手渐渐收紧,祁诩天抬起了眼,往祁溟月那处看去。
祁溟月与祁诩天对视一眼,别有深意的露出一丝浅笑,行至沁羽身前,“看来溟月需得多谢女皇的美意了,替我考虑的这般周全。这一回沁羽来的却是刚好,宫内正是热闹之时,也是为着溟月选妃之事。”
“如此说来正是巧了,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中意之人?对了,该让殿下看一看圣女的画像才是,或者,太子殿下觉得沁羽如何?”
问着这番话,沁羽的面上仍未有局促之感,似乎是理所当然,也有着几分好奇,祁溟月对这般古怪之人,并无恶意,但因他来此莲彤,便又不得不多了几分防备,唇边笑意未曾退下,他对着沁羽又一番打量,才点了点头,“此事可稍后再议,不如沁羽先留下,过些日子,待我与父皇决定好了再告知你结果。”
“好,那沁羽便等着太子殿下的答复。”
祁诩天坐在一旁,对祁溟月所言并不反对,这时候才轻唤了一声,“刘易,将莲彤使臣带去韶华殿休息,不可怠慢。”之间再度在扶手上敲击起来,望着沁羽退下,他朝身旁不远处的祁溟月伸出了手,“溟儿还不过来。”
祁溟月走到他身前,望了望祁诩天的神情,站到了人的腿间,垂首注视着祁诩天的眼,语声挪揄,“这一回的游戏可是父皇招惹来的,好一个莲彤女帝,看来也是执着之人,不过这一回的游戏可比先前的有趣,父皇莫非仍不满意?”
“如何满意,他们一个个都在打着溟儿的主意。”扬臂环在祁溟月的腰间,祁诩天让他的身子更贴近了些,抬头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溟儿近日千万小心,切莫走错了住处,若是去了韶华殿,怕是要回不来了。”先是大臣之女,再是莲彤使臣,幸而韶华殿确实够大,再多些人也是无妨,那些个对溟儿打着主意,又能住入韶华殿的,都有着各自的手段,往后还不知会如何精彩。
“若真是溟月走错,便算是他们倒霉了。”对着祁诩天打趣之言,祁溟月摇了摇头,若是成了真,韶华殿内有人要玩些色诱的把戏,以父皇的性子,只怕宫里便要血流成河。
环住祁诩天的脖颈,祁溟月拨弄着他的发,想到先前祁诩天所言,虽是玩笑,却也提醒了他,“溟月忽然想起,近日还真是要去韶华殿逛逛才是,有这许多客人,我这主人岂能不至。”
“主角不在,确实无法开场,溟儿要去便去吧,不过可得记得,别让那些花草沾身才是。”两人虽已相处多年,他却仍是见不得溟儿身边有他人近身。
祁溟月轻笑一声,垂首俯到祁诩天颈侧,轻吻了几下,舌尖由他耳边掠过,才低喃着说道:“溟月岂会将那些花草放在眼中,我只会……沾父皇的身罢了。”随着落下的话音,相似的两双薄唇已贴到了一起。
卷三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机
第一百二十三章心机
桌案之上摆着书册,一侧的檀架上搁着瑶琴,抛于榻上的绣品已能隐约见到几株洛彤花的雏形,暖暖的甜香,在房内氤氲出几许旖旎,站在妆太前的女子,瞧着榻上的衣衫,许久,微蹙的眉终于松了下来。
“冬绿,替我将那件拿来,白色的那件。”对立在身侧的侍女吩咐了,冯秋蓉接过那件衣裙,含笑行至内室,换下了身上的衫子,穿起了考虑许久才决定好的那件衣裙。
莹白如雪的裙装贴合着玲珑的曲线,盈盈一握的腰肢之下,展开的裙角长长的拖曳在地,腰间,丝绦如水,垂落至绣鞋之上,行路之间,便是风情摇曳,如水的柔美。满意的颔首,她望着镜中之人,又抬首理了理一丝不乱的发髻,这才露出了笑容。
“这件衣裙我穿着可还好看?”早已确定了数遍,她仍是对着侍女又问了一次。
“小姐国色天香,无论穿上哪件,哪有不好看的。”侍候多年,她早就知道小姐的脾气,欢喜之时什么都是好的,只是切莫惹恼了她,那大小姐的脾气,可让她们这些下人受不了。
冯秋蓉扬起了衣袖,咬了咬唇,“难得着了白色的,有些不习惯。”仍是觉得桃色最为艳丽,衬着她的肤色,也最是悦目,可看着太子殿下却似偏爱浅色的衣裳,想必喜爱的也定是软语温柔的女子,既然太子有所偏好,她便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穿上一身如雪莹白,收敛起平日里的姿态,如今身在帝宫,她可疏忽不得。
上回已在无意间得罪了凝露公主,幸而陛下与太子殿下并未见怪,还允了她出入韶华殿,而今身在殿内,虽不知太子住于何处,也不知何时能见着,但对着选妃之事,她却比住在别院的那几位多了几分自信。
入住韶华殿的,她可是第一人。即便后来太子殿下又允了不少女子进宫,可她冯秋蓉,却是唯一得过太子的称赞的,她爹在朝中也是位列在前,手握重权之人,要选太子妃,她怎么说都比旁人的女子更为适合,也无论如何不甘心放过这次的机会,若是成了太子妃,待太子登基之时,她便是后宫之首。
皇后……身在官宦之家,只是身为女子,又有哪个不希望登上后位,既可享受荣华富贵,又可成为家族之倚,更何况,太子还是那般俊美不凡的男子,世上女子恐怕无人会放过眼前的机会,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如今身在韶华殿的也并不是没有。
想到那日听闻莲彤来使,她便已有几分担心,莲彤女子,总是妩媚多姿的妖娆,而后听说是男子,她才放下了心,可不料,太子殿下竟也让他住进了韶华殿,又听说,那莲彤来使竟是为了向太子求亲而来。
扯过一边的绣帕,冯秋蓉垂下了眼,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更多了几分担忧,思及前几日吩咐下去的事,她抬起头对冬绿问道:“前些日子,我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冬绿点了点头,“小姐放心,你交予女婢的珠宝,女婢都已送至各院,那些女子虽说也是官宦出身,可好些都是宫里那些娘娘们的远亲,要不然便是那些下臣家的,比不得小姐尊贵,收了小姐的东西,可都喜欢着呢,都是没开过眼的野丫头罢了。”即便有品貌不错的官家小姐,也是说不得的,她家小姐绝容不得有人比她强。
“那这些日子,再送去些点心吧,挑些难得见的给送去,韶华殿是太子殿下的地方,对这些点心并不上心,本小姐送去的,定叫她们喜欢。”笑语着,她又放低了语声,对冬绿招了招手,“上回入宫之前,我吩咐你去配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