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我真的毁了,毁了啊!”
“钱员外你先喝口茶,冷静下来吧。”褚恨天添了杯水递给钱大富,然而沮丧中的钱大富只是接过茶水放到一旁,兀自沉溺于自艾自怜的情绪里。
而见钱大富如此失意,黑纱下的褚恨天轻轻的叹了口气,然而那冷毅的嘴角却在瞬间闪过一抹阴险的笑意。
“钱员外,你我都是生意人,我也不想为难你,更何况当初是我告诉你说南方有药材生意可做,还引荐北方船商给你,所以你才会买了两艘船的药材到南方做生意。如今船不幸沉了,我多少难辞其咎,所以不如我宽限你几天的时间吧,你想办法筹钱,等钱凑到了,我自然把你抵押在我这儿的配药秘笈归还予你。”
“我同褚爷你借的那一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如今我船翻货沉,钱财付诸东流,就算褚爷你再宽限我几天,我又能如何?”说到伤心处,钱大富忍不住槌胸顿足了起来。恨极了自己当初怎会鬼迷心窍的不听船商的劝告,硬是听信江湖术士挑取的黄道吉日逼迫船家出航,结果竟在半路遇上了暴风雨,两艘大船连同所装载的珍贵药材全被大浪打入了海底。
“你不是还有栋房子,何不把房子卖了?”褚恨天帮他想法子。
“这我早想过了,可我那房子是古历了,就算以高价卖出,最多不过五百两银子,赔给船家都不够了,哪还有多余的钱还你?”钱大富支手托着紧绷的脸颊,皱紧的眉头几乎可以打成一个死结,任谁都可以轻易看出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与悔恨。
“不足的部分,你可以同你岳父借,据我所知,你岳父在洛阳不也是经营药铺生意?你是他女婿,何不请他帮忙?”褚恨天替他又想了个办法。
“褚爷你有所不知,我岳父卖假药,日前害死八个人,如今正遭官府通缉,自身难保,不可能帮得到我。”
“这……”褚恨天这下也辞穷了。
“褚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这下真的毁了,再也爬不起来!你我都是做生意的,各自有各自的规炬,你从不让人欠钱是人人都知晓的事,如今你若是为我破例,恐怕往后生意会不好做。”
钱大富早已心灰意冷,但仍强打起一丝精神与褚恨天道谢,然而后者闻言,却只是沉默。
“褚爷,当初我将祖传的配药秘笈抵押给你时,万万没想到我会遇到这等事,如今我已是倾家荡产之人,再也不奢望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唯一挂心的是那本配药秘笈。”
“你这本配药秘笈记载着许多稀奇难得的配药秘方,的确是个宝。”褚恨天拿出怀中的秘笈放到桌上。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今日他与钱大富应该是一人归物,一人还钱,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果然还是不出他所料。
黑纱下,冷毅的唇角无声的扬起一抹笑弧,那抹笑弧冷意十足,阴险有余,而且充满了算计成功的味道。
“那本配药秘笈是我钱家的传家之宝,是我钱家历代祖先集结创造出的智慧,只内传不外扬,对我以及我们钱家意义非凡。如今药书我注定是拿不回来了,可我希望褚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别将药书贱价出售,一定要将药书卖给同是懂得医药医理的人,如此才不会糟蹋我家药书的身价。”
钱大富自知自己的要求很不合理,然而在他倾家荡产还赔掉传家宝之后,他实在无法承受自家传家宝被人糟蹋、埋没,因此硬着头皮向褚恨天提出要求。
“我了解这本配药秘笈对钱员外你的意义,我答应你,绝对会把这本配药秘笈卖给同是懂得医药医理的人。”褚恨天点头答应。
没想到褚恨天会答应得这么爽快,钱大富先是错愕的睁大眼,接着涕泗纵横的跪倒在地上。“褚爷,你真是好人,我钱大富帮我祖先向你叩首道谢了,祝你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钱员外你这是做什么,快请起。”褚恨天连忙扶钱大富起身。
“褚爷,我终于明白你的生意为何可以做得如此大,我不如你、不如你啊!”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感叹自己不如人。
“钱员外你言重了,我看你今日也累了,不如回府休息吧,这本配药秘笈你尽管放心,我褚某一言九鼎qi书网-奇书,绝对会依你的意思,将它卖给适合的人。”
“谢谢你了,褚爷。”语毕,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桌上的配药秘笈,钱大富落寞的转身推开大门离开客栈厢房。
待钱大富前脚一走,褚恨天立刻出声唤人。“杨钊。”
“是。”门外无声的走进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
“吩咐总管,蔡同将事情办得很好,赏他一百银两。”
“是。”
江湖术士?呵,若不是他有心安排,钱大富又怎会倾家荡产?
竟还祝他好人有好报,真是可笑至极!不过有一句话钱大富倒是说对了——我不如你——的确是不如他啊,不如他的城府、不如他的算计、不如他的阴狠,也不如他的虚情假意,所以才会让他这个幕后黑手成了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配药秘笈,得来全不费功夫。
踏着沉稳的步伐,褚恨天缓缓离开曾上演一出精心好戏的厢房。
问着了地址、兜了大半圈的路,又饿又累的毛頵儿终于找着了褚府大门,不过才到门前,她就呆了。
望着眼前雄伟过头的赭红色大门,以及两旁连绵不绝的两片高墙,她不禁为眼前气势恢弘、富丽堂皇的建筑感到震撼。
怪怪咙叮咚,打她从娘胎蹦出来到现在,她还没看过这么奢华壮丽的府邸!这“褚老板”究竟是何方人物,竟能将府邸雕琢得这般气派?他到底是做什么生意,可以赚到那么多钱啊?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吧,否则也不会养了死士帮他夺人东西。
摸了摸怀中的信纸,想起前一晚的杀戮以及自己千钧一发躲过黑衣男子搜寻的事,她立即余悸犹存的打了个哆嗦。毛頵儿不敢再多想,她快步拾阶而上,使力拉起赭红门上的铁狮铜环,用力的往门板上叩击出声。
这封信最好尽快交出去,管他原本是谁的,只要忠人之托、替人办事,把这封信交出去,就什么事都与她不相干了。
等待门房应门的时候,她双手合十,朝身边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大叔啊,虽然我没答应要帮你送信,可秉着一番良心,我还是来了。你若在,最好看清楚,千万别怪我没帮你办事,晚上入我梦吓我啊。”
念完,呀地一声,沉重的木门缓缓往两边退去,一名身形魁梧的门房从厚重的门板后露脸。“谁啊?”
“请问,褚老板住这儿吗?”一见到人,毛頵儿心急的开口就问。
门房一瞧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毛頵儿,表情难看的挥舞双手赶人。“去去!我们这儿不给饭,你这叫化子要饭到街上要去,别弄脏了我家主子的屋子。”
“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找褚老板的。”毛頵儿不肯退后。
“我家主子没有乞丐朋友,你滚吧!”见她不肯退后,门房厌恶的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我真有急事要找褚老板,我有封信……”
哪有闲工夫听一个叫化子废话啊?门房不耐,大手一伸,便将毛頵儿往外推了去。后者来不及反应,刹那间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身子便咚咚咚的从石阶上滚落,着了地,还吃了一口黄土。
“呸呸!唉唷喂,又是一个没良心的,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剧烈的疼痛很快的就布满了全身,趴在地上的毛頵儿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都碎了,尤其是那颗屁股,应该是真的裂成两半了,否则也不会痛到没知觉了。
任由痛泪自眼角落下,她省下哀嚎的力气,默默的任由痛觉在身上肆虐,同时认命的接受自己正在走霉运的事实。
先是死了亲爹,而后是离开故乡到外头谋生,却在半路上被人偷走了所有家当,落得两袖清风,接着是受到惊吓摔下树,还差点被黑衣人捉到,如今好心帮人送信却好心没好报,被人推到石阶下摔了个狗吃屎……看来今年她真的是流年不利,万事皆衰啊。
就在毛頵儿哀叹的同时,一双赤色劲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爷,门前有死人。”头顶上某人这么说着。
“叫门房处理掉。”随着清冷的嗓音,一双样式甚是沉素丑陋的黑鞋也落在毛頵儿的视线内。
“是。”
有没有搞错,这样说她?当她垃圾啊?!
毛頵儿想也不想伸手就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黑鞋。“慢着!”
没料到死人还会动,杨钊先是一愣,可还是反应极快的射出一枚银针,确保自家主子的安全。
“噢!”银针插手,毛頵儿瞬间哀叫一声,吃疼的放开手。
“放肆!胆敢触碰我家主子,找死!”大掌一伸,揪起毛頵儿,指间掐着银针就要刺入细致的咽喉。
“别别!我没恶意,别杀我啊!”毛頵儿一边大喊,一边瞠眼瞪着近在咫尺的银针,惊颤的冷汗瞬间染湿背后的衣裳。
“你?”没料到是个小乞儿,而且还是个女孩儿,杨钊瞬间止住招式。
“我、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吞了一大口唾液,确定银针没有再往前逼近的意思,毛頵儿才有勇气将视线栘到上方,看着面貌方正粗犷的杨钊。“我、我有事找褚老板,抓鞋,也只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褚府里的人,若是,想麻烦你们帮我送封信而已。”她颤巍巍的解释。
“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