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还是联系不上,她的手机依然没人接。
比起上次在老城失踪的时间还要长,更重要,根本无从找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局势不稳的情况下,她不会乱跑。可万一受伤呢?或者……车停下来,旁边有两辆军车,几个带枪的军人走过来,礼貌的行了军礼。牧摇下车窗,递上了证件。检查的很仔细,之后走到车后,收了让的证件。
“今晚宵禁,不要开车外出。”军人递回证件,又行了个军礼,背后的枪支在夕阳里映着冰冷的光。
开回饭店,直接上楼回房间,锁了房门继续给她打电话。从门口走到窗边,捶着新钉好的木条,忍着头疼,烦躁的走回来。
她去哪了?打回去,和最后的短信仅仅隔了几十分钟,她会去哪呢?
又打给海法办事处,对方听了微微一怔,没想到一天里会打过去好几次。
“参赞,怎么,使馆有什么急事吗?”
没回答,直接发问。“海法那边情况怎么样?”
“哦,昨天晚上又有十几起袭击,都在比较偏的旅游地。人数比较多,以方说晚上可以把核实的情况送过来。已经知道的伤亡名单里还没有国人,希望晚上也不要有。耶路撒冷怎么样?听说特拉维夫情况不太好,埃拉特有记者受伤了。”
“麻烦晚上把名单传一份给办事处,我等着。”
“没问题,领事部的那位翻译联系到了吗?也许是通讯不畅,应该不会出大问题,那个区目前没有什么消息。”
听了对方的话,放心了一些,可还是惴惴不安,毕竟一天多没她的消息,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儿?
“如果方便的话,你们能派个人过去看一下吗?使馆还是不太放心。”
“我安排看看,现在实在没有人手,我们这边总共三个人,我又不能出去。”
“你尽量安排吧,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好,您放心。”
不踏实,到楼下把她的电话、住的地址写好传真了一份过去。
晚上的例会比昨天简短,应急状态大家各司其职。人都到了,只是朝纲不在,本来希望他回来一趟送些消息。
电话里很多事说不清,他忙着发新闻拍照片,挤出来时间就睡一两个小时。不能强求他回来,但从外国媒体那儿才能拿到第一手资料。送到使馆的,都要晚上几个小时。
额角还是突突的跳,随便吃了点止疼药,又回到办公室等消息。
手边很多军用会议的资料,看不下去,Samir进来送了点吃的,放凉了才想起来吃。
按了免提,拨她的号码,等了下,以为会是铃声,这次竟然一声不响,彻底关机了。拿手机拨过去,一样的结果。啪的一声阖上,推开面前的碗筷,胃口全无。
再翻开收件箱查看那条短信,回复时间就在自己的短信之后,按朝纲的消息,那时袭击已经开始,她应该没事才会回这样的短信才对。
可为什么不接电话?上午在路上通过电话,那时候她好像要说什么。要是能预见到危险就好了,至少能让她躲到安全的地方。可又有哪是安全的呢?至此的袭击之后,哪里都是危险的。
十几年锻炼出来的冷静被磨光了,她身边没人,遇到事情商量都没处商量,为什么不给使馆打个电话,或者打到代办处,好歹让他知道她是否安好。
传真机响了,嗒嗒的送出打印好的纸张,扯过来看,并不是海法的回复,反而是特拉维夫发来的消息,公使已经赶赴埃拉特。使馆向所有在以华人华侨开放,提供援助,之后冗长的人员名单,是使馆各个部门主要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各地的办事处或联系人,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很醒目的一行。
把传真放到一边,拿烟,烟盒空了。头依然疼得厉害,站在桌边按着太阳穴,努力想办法,可脑子里空空的。
时间一秒秒过去,海法没消息,手机没有响,她的电话关机了,该来的消息都来不了。
等不了了,横下心拿起外套证件往外走,在一楼找到天放,拉到院子里。
“我现在开车去海法,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回来。有什么事你先替我顶着,别告诉任何人,随便找个借口。”
“你疯了!外面宵禁呢。海法的事使馆会处理,这里的事要你做主,庄非会没事的,也许只是联络不畅,让,你回来……”
不管天放说什么,已经穿上外套出了门。
“我现在去,中午一定回来!”天放还试着阻止,让已经摔上车门。车启动的很猛,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低头看表,刚好九点,离明天正午还有十五个小时。
但愿别有事,擅离职守,出事了就是大事。想到庄非,叹口气,关院门前,又往巷口张望了一会儿。
……走高速两个多小时可以到,可遇到一层层排查,耽误了很多时间。不管会不会被抓,一路闯过来,开到海滨的公寓,已经凌晨一点了。
车窗大敞,吹得头脑清醒了一些,下车冲进前台,没看到值班的人,跑到柜台里找钥匙,直奔三楼。
黑漆漆的屋子,推开卧室打开大灯,床上空空的。阳台上沙幔被海风掀起,一屋子清凉。床单平整,凉的,应该没睡过,柜子里的衣服和提包都在。转身出来,客厅桌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早餐,门口没看见她的鞋。
到一楼敲开值班室,把睡觉的年轻人叫起来,出示了证件。
“看见她了吗?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个中国女孩……海滩出事以后就没回来。警察来过,之后的事我都不知道。公寓这两天关了,客人都走了。”
“什么事,海滩出什么事了?”心提起来,抓着对方的衣领。
“前天有恐怖袭击,海滩戒严了,具体的事情要去警局问,真的不太清楚。”
开车直奔警局。
因为是外事人员得到了及时帮助,查到了前天出事的纪录。小型的恐怖活动,受伤的是几个当地居民,已经送往医院。
进一步沟通,陪同的警员调出当天所有在警局录过口供的证人证言,一个个过目,终于在后面一页,看到了她的名字。
她来这里作过证,时间是那条短信之后,然后呢!
“这个证人呢?我要找的就是她!”
“她……嗯……她好像在医院。”
抓着证词,起身太猛,带翻了椅子。
警员伸手想扶一下,稳住自己退开,示意对方没事。会议室的灯光很亮,外面有提审犯人的警官穿梭。
证词展平放回桌上,边角揉得皱成一团,手压在上面。黑色的签名,字还是一惯的娟秀整齐。
心里早就清楚,这一趟非找到她不可,不管情况糟到什么程度。大不了,中午赶不回耶路撒冷被使馆知道,[奇+书+网]但必须找到,没的商量。
甩甩头,清了清嗓子,“她怎么样了,伤得厉害吗?”
觉得自己够镇定了,可声音还是发颤,勉强坐下,稳了稳情绪。
警员和身后的同事低声交谈了两句,后面的警员出去了。
“您不用太着急,我们再联系确认一下,那天录完口供,她应该直接去了医院。”
走出警局,步子有点乱,找车,和迎面开来的警车擦肩而过,光刺得难受。
一路停了几次,辨别路标,接受检查。
抑制着头疼,收回自己的证件,终于经过医院外的排检,顺利开进了停车区。
停下车,把手心的纸条展开,汗沁的湿皱了,字有点模糊,勉强可以看清。抵在方向盘上平定一下混乱的情绪,抬头就着光对照了一遍医院的名字,是这里没错。
下车靠在一旁深呼吸,院前的楼上挂着表,快三点了。
院门前零星几个人,车场里的车并不多,刚刚有救护车开出去,顺着台阶往里走,每一步都隐藏着胆怯。
分割清晰的急诊空间,迎面已经有护士上来搀扶,以为是病人。
挥开手,递上纸条连忙解释,“我找这个病人。”
被领到等候的区域,靠在一排座椅旁边,护士在打电话联系。
头比刚才还要疼,看着面前偶尔经过的推车,穿梭的医护人员,攥拳捶头,压制心神不宁,马上就能见到了。
远处整洁的蓝色帘子,把留观病人有效的隔离开,也许她就在里面。想过去,被身后的护士拉住。
“先生,那边是新入院病人的区域,您跟我这边走。”
跟着护士,不甘心的回身看了几次,怕错过了。
走廊很长,灯光却很暗。已经开始憎恨医院,短短半年,和医院打了太多次交道,尽头也有警察,巡逻的脚步声清晰,手里似乎拿着枪。
拐角处,看到几个在座椅上睡着的家属,昏暗的灯光下,心跳骤然加速,不安的感觉又强烈起来,想到在老城旅馆找到她时的情景。
走过一小段紧闭的房间,空间突然开阔,一排排整齐的淡蓝色布帘,光线变得柔缓,依然看不清楚。护士手里拿着类似病例的东西,走进了第一排。
亦步亦趋的跟着,抬头看见帘子最顶端挂着不同的号牌,辨别周围的声音。有器械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在翻身,鼾声或者是梦语。好像都睡着了,帘子背后的一个个小格间,只有自己痛苦的醒着。
护士停在一个帘子面前,核对之后点点头,拉开一个人进出的空间。
步子太大,像是要闯,吓得护士退了一大步,迈进去又僵在原地,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