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易困,不一会儿,挽翠就先回房歇息去了。华思染则在房里教女儿读书认字。
好动的娃儿毕竟是静不下性子的,安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华思染念在女儿被禁足了两天的份上,在女儿再三允诺不会闯祸的前提下,也就放鸟出笼,任她到外头玩耍去了。
倦意袭来,华思染打了个哈欠。昨夜睡得太晚,去补个觉吧。她这么打算着。
就在这时,二娘身边的丫鬟走了进来,朝她行了个礼,说道:“少奶奶,表小姐做了些点心给二夫人,二夫人请您也过去尝尝。”
“好,我知道了。”请她品尝点心?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她是风御轩的妻子,风府的主母,维护家眷的和睦是她的责任。纵然心里百般的不愿意,面子上的应酬总是需要的。
不就是品尝点心么?就算是鸿门宴她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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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鸿门宴她也去!
话固然是这么说的。坐了不到一刻钟,华思染就开始后悔不已了。
为什么一个女人能在男人面前安静地像头温驯的绵羊,在女人面前却聒噪得像只饶舌的鹦鹉?
柔佳表妹这般变脸的绝活不得不让华思染叹为观止。她怎么就一念之差没有找借口推了这种无聊的应酬?现在落得不但要忍受言语的荼毒,还得强打起精神陪着笑脸。
二娘和柔佳表妹一搭一唱,已经说了一个时辰有余。品尝点心是假,向她灌输男人纳妾天经地义的观念才是真。
华思染敢打赌,再这样下去,柔佳表妹会把《女诫》从头至尾背诵一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当年,我和你四娘,五娘,还有过世的三妹都是大姐请人说的媒,嫁给老爷子的呢。”说了半晌口干舌燥,见华思染只是微笑着,偶尔应几声,风二夫人谈起了过往。
已故的婆婆是个心胸宽广的女人,华思染心想。婆婆不仅能容忍丈夫纳妾,而且据说几位姨娘都是婆婆主动替公公下的聘。
这样的胸襟,她……做不到。
“只是大姐命薄,就这么早早地去了……”风二夫人抽出袖中的手绢,说到动情处泫然欲泣。
“姑母不要太过悲伤。”钱柔佳接下话茬。“姑母嫁进风家,虽是妾室,但为风家生儿育女,也算没有辜负风夫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华思染的反应,又说道:“我觉得为人妾室到不是要争什么,只是要为这个家尽一份力罢了……”
唉,这戏要唱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就在华思染正想着如何找借口脱身之际,蹦蹦跳跳的人影跃入视线,正向她跑过来。
“娘!”娇小的身子扑倒在她怀里,脸蛋红扑扑地喘着气。
这丫头一定是玩疯了,头发乱得像堆杂草。华思染嘴角含着宠溺的笑,从丫鬟手里接过梳子,拆开散乱的发辫,重新替女儿梳理。
另一边,柔佳表妹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表为人妾室的见解。
见女儿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困惑地不停在两边打转,华思染生气了。能不能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看来,表妹对为妾之道还真是有些心得。”华思染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倘若有朝一日,表妹能如愿以偿,那必定是旺夫旺子,与大妻情同姐妹,亲睦全家。”
此话一出,只见二娘和柔佳表妹对视了一眼,喜色满面,掩都掩不住。
华思染替女儿绑好发辫,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亲,心下拿定了主意,积聚了一天的郁结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既然如此……”华思染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笑意融融。“我这个做表嫂的就成全表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