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刘禹锡•《竹枝词》
“那就三个都娶吧。”
风老太爷的话,语惊四座。堂下瞬时炸开了锅,风御轩无波的眸子晃动了一下。
有人附和,这未尝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问题也跟着来了。
首先,要是三位小姐同时进风家大门,如何个排次法,谁做大谁做小?三位小姐的出身非贵即富,谁会愿意屈居做小?
某长老建议道,不如不分嫡庶,都尊为风家的主母,三人平起平坐。
不成,另一个长老反对。三位小姐日后替风家生下子嗣,究竟立谁的儿子为风家的继承人?到时兄弟相残,岂不天下大乱?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破。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成,事情究竟该怎么办?在座的长老乱作一团,局面胶着,谁也想不出个妥帖的办法。于是,诸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这个主意的始作俑者——风老爷子的身上。
风老爷子被看得不自在,窘迫地转头瞟向儿子,以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个馊主意?
风御轩瞥了老太爷一眼,仿佛在说您自己闯的祸,您自己收拾。
风老太爷更窘,心里冷哼:见死不救的臭小子。
“三位小姐肯嫁吗?”下方,静默许久的兰姨说话,解了风老太爷的围,也点醒了众人。
座上的长老们恍然大悟。对呀,三位小姐肯一同嫁进风家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兰姨暗自摇头。风家的男人都是那么地自以为是。
“好了!”当家主子终于发话。“今天就到这儿吧。一切等父亲寿辰过后再做定夺。各位长辈请回。”
风御轩语气决断,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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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个儿,族里的长老齐集聚英楼,用不着动脑子想,都能知道一定是在商讨什么攸关风府前途的大事。近来风府有什么大事?老太爷的六十大寿?不,错啦。是要为风府的当家主子挑选一位合适的正室夫人。
虽说,聚英楼里议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但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家主子打算把赵郡主、杜千金、华小姐一起娶进门的消息不胫而走,一石激起千层浪,下人间众说纷纭。
有的说,按家世来排,赵郡主做正房,杜小姐二房,华小姐三房;又有的说,赵郡主贵为皇亲国戚,怎么可能答应这种安排?还没进门,就有两个小妾在后头跟着了,而且说不定会在同一天进门,这叫皇室郡主如何接受?看样子,与风家的婚事赵郡主十之八九会拒绝。剩下的杜小姐和华小姐,一个做大,另一个做小。即便是这样,他们家主子也真是艳福不浅啊。甚至有说法说是赵郡主和杜小姐都是正室,华小姐做妾。
总之,不管怎样的座次,三人中的最小,华家小姐算是坐定了。
话,经由挽翠传到她耳朵里,华思染只觉得好笑。且不说流言的可信度,风家的人凭什么就断定她华思染非君不嫁?
饭厅的餐桌上,大家用餐,神色与常时无异,偶尔有小声的谈话入耳。外面传言四起,按照情理,此刻不该这样……这样的平静。呵呵,华思染暗笑,不愧都是大户人家,什么风浪没见过?懂得越紧要的关头越是要沉得住气的理。
仆人间的谣传纷飞,在场的人就真的那么无动于衷?
赵郡主,对于风家的婚事从开始似乎就不怎么热衷,冷淡地作壁上观。是料定了以她皇家郡主的身份,风家主母的位子非她莫属,不屑去争,还是她根本就是无所谓?当前,形势发展至此,她计划以不变应万变么?赵郡主的心思不好捉摸呀。
杜家小姐呢?听说昨晚迎宾居里名贵的瓷器砸了满地,幸亏杜二公子及时赶到,才没让更多无辜的瓷器沦为泄愤的对象,想必,杜家小姐是又急又恨呀。但瞧瞧现在,与坐在身侧的四夫人轻声细语,笑颜如花,叫人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辣手催瓷的泼妇模样联系在一起。为了她的轩哥哥,有时候她必须忍,杜家小姐是知道的。又或者,她和杜二公子昨晚已经商量好了应变的对策?
风老太爷,她以前还真没仔细打量过他。据传,三女共侍一夫的主意正是这位前任风府当家的奇思妙想。曾经能够挑下风家主位的担子,延续风家百年屹立不倒势头猛进的神话,自然不会是个碌碌庸庸的无能之辈,只是……他就这么笃定三家的小姐会首肯这个近乎荒谬的想法?自大!
那风家主子对这个三女共侍一夫建议是作何感想?只要不说话,不反对,他就能坐享其成,笑拥美人。飞来艳福,恐怕风家主子的心里早偷偷地乐开花了吧?目光扫过风老太爷,在风御轩身上停下,发现他也在看她。
迎视他的双眸,华思染没有闪躲,她嘴角扬起笑——嘲讽的笑。“恭喜啊,风公子。”她用眼神说着。
意料之中,她瞧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怎么?生气了?有本事当着满桌的人发作呀。华思染玩心倏起,嘴角扬起的弧度不觉扩大。
事实证明,风家主子是个自制力过人的男人。面对她不怀好意的挑衅,他没有当众大发雷霆——忍下了。风御轩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垂眸,不再理她。
啧!没劲!她也别开眼。
华思染如是想着。恰在这当口,有劲的事来了。
“华姑娘。”某人叫她。
“杜公子,有事?”是邻座的杜仲日。
“这鲈鱼肉质鲜美,你尝尝。”杜仲日动筷夹起一块鱼胸肉放入她的碗里。
天下红雨了吗?华思染愣住了,呆呆地瞪着碗里的鱼肉,过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记起要说话。“噢,谢谢杜公子。”
“华姑娘从扬州远道而来,离家多日,必定十分想念家乡的食物。”杜仲日热心地说,“杜某的随仆中,有人会做几道扬州点心。下午,叫他做了送去如归居。”
华思染又愣了一下,但反应比之前快了许多。“麻烦杜公子,奴家不敢当。”她婉言谢绝。
“请华姑娘不要推辞,这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杜仲日特别强调了“心意”二字,意味深长。
老天,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众目睽睽之下,杜二公子为何突然像中邪似的对她大献殷情?他他……不是喜欢赵郡主吗?风府里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那奴家谢过杜公子。”华思染可以推断,一桌人的视线都投向他们这里,诧异的程度绝不亚于她。她没胆量抬头接受注目,闷头吃饭。
岂知,杜二公子还不肯放过她。“尝尝这东坡肉,厨子烧得入味。”一块东坡肉进了她的碗。“比起北方的女子,华小姐太清瘦了……”杜二公子继续胡言乱语。
“唔——咳——咳——”华思染忽然俯下身子,咳嗽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挽翠心急地走上前。
“唔——”她指了指喉咙,仍是止不住地咳。
“呛到了?”挽翠问。
“嗯。”她连忙点头,不停地剧烈咳嗽。
“我去拿水。”
“要不要紧?需不需要请大夫?”杜二公子一边关切地问,一边欲伸手抚她的背,帮她顺气。
他的碰触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也不想想她会呛到是谁害的!恶——五脏六肺都快咳出来了。
“水来了。”挽翠轻拍她的背,让她感觉顺畅许多。不怎么咳了。她接过茶杯,把水喝下。
“小姐,要不要回房里歇歇?”挽翠见她满脸通红,提议道。
华思染点头,手在依然在起伏不定的胸前来回抚着。“我有些不适,先下去了。各位请慢用。”等不及众人的应允,她就任挽翠扶着,退席离开。
天,杜二公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不行,她要快点回房去压压惊,吓死了。
“我去瞧瞧。”杜仲日也迫不及待地跟着离席。
杜二公子不是对赵郡主一见钟情的么?什么时候对华家小姐也……?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焦点落在杜小姐这边。
杜小姐笑了笑,道:“我家二哥,自小就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在杜小姐的惊呼中,风家主子捏碎了掌中的酒杯,“啪”的一声令人心悸。
风御轩俊脸铁青,拳头紧攥,比往常更显冷然。
风家主子在生气——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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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办法释怀么?”榻上,兰姨动手摆弄着茶几上精美工巧的茶具。不一会儿,递给她一杯茶香肆溢的香茗。
今日,兰姨邀她来房里,品茶。
盯着腾腾的热气四散开来,华思染沉寂片刻,缓缓说道:“我想我还需要时间去释怀。”大哥的事是她心中摸不去的痛。
“唉……”兰姨叹气,摇了摇头。
“您相信大哥是冤枉的吗?”华思染问。
“从表象来看,华公子的事人证俱在。可是……”兰姨看向窗外,眼神游离,“有时,我们双眼所看到的东西并不见得就是事情的真相。”
“谢谢。”她说。
“哦?谢我什么?”
“谢谢兰姨的信任。”她答。
“我说了什么吗?”兰姨淡笑。“丫头,看开些吧。在这深宅大院里,多的是不了了之的无头公案。日子久了,也就惯了。”
华思染不由心惊。华府虽然是扬州首富,但除去为数不多的奴仆,宅子里就爹、娘、二娘、大哥和她五人,简单安宁。风家是北方巨富,宅子里人多嘴杂,明争暗斗,盘根错节,个中的复杂是她没有经历过,也是她所无法想象的。
“我想我会尽力以平和的心境来看待这些事。”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某些时候,即使你不去争,不去夺,也并不意味着你就能远离祸端。”兰姨的话耐人寻味。
“我不懂。”她摇头。连躲都不行吗?
“以后你会懂的。”兰姨看她,端起茶杯。“不聊这个话题了,咱们品茶吧。”
“嗯。”她捧起茶杯小啜一口。果然是好茶,满嘴留香,回味无穷。
“你想嫁给御轩吗?”兰姨没预警地一问。
她险些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思染……”
“我想听的是实话。”兰姨打断她。
“思染原本就没打算对兰姨说假话。”她顿了顿,“我不想。”她没有忘记来洛阳的初衷,她要的是自由,不是婚姻。
“呵呵……”兰姨忽地笑起来,对她的答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看来,我那个外甥注定没这个福气了。”
说完,兰姨不再言语,静静地品茶。
不问她为什么不想嫁?华思染心想。
风家主子真考虑把她们三人都娶进门吗?她欲问,却终究没有开口。就目前来说,她会做正室的可能微乎其微,而做人妾室不在当初和爹的约定之内,她有权利拒绝,不算违背诺言。无论是正室还是偏房,她都没兴趣,她要的只是自由。
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对自己笑笑,离回扬州的日子不远了。
“夫人,老太爷来了。”婢女进屋禀报。
华思染从圆椅里站起,正好瞧见风老太爷——风衍修,走了进来。
“老太爷安好。”她欠身行礼。
风老太爷大概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露出惊讶之色,不过,遂即恢复常态。“华小姐,无需多礼。”
“姐夫,怎么有空来?”兰姨不紧不慢地自卧榻起身。
“没事,过来看看你。”风老太爷说着,在椅上坐下。
风老太爷到了,那她就告辞吧。“思染想起还有些事,改日再来叨扰兰姨。”她朝两位长辈福身,移步离开。
“姐夫,今日前来有事么?”望着华思染走远,何芷兰婉笑着问。
“没事不能来吗?” 风衍修看她,眼眸里有着难言的悲痛与……深情。“芷兰,二十多年了,你非要如此待我吗?”
“既然都二十多年了,请姐夫就莫要再提了。”她为他沏上一杯茶。
“芷兰,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面只有你。我的心意你明白的。”芷兰年轻时孀居,妻子接她来风府居住,他一见倾心。
“这话要是让几位风夫人听见,她们可是会伤心的。”她仍然笑得淡然。
“你知道,她们都是芷芊要我……”当年,妻子提出要帮他纳妾,好让风家多子多孙,他觉得在理,没反对,于是有了现在的几位夫人。
姐姐提出要纳妾,他就一定得接受吗?姐夫真是不了解女人。
她的姐姐美丽高贵,恪守妇道,却不是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人。她爱姐夫,即使风何两家联姻,更多的是出于利益上的考虑。嫁为商人妇,注定了平日与丈夫聚少离多,她的丈夫爱她吗?为人妻者,贤良淑德,不骄不妒,侍奉公婆,无欲无求。根深蒂固的认知让姐姐开不了口,所以她想到孤注一掷——替丈夫纳妾,如果丈夫说不,就是爱她,如果丈夫答应,便是不爱她。姐姐的良苦用心,她的丈夫真能明白?姐夫或许在商场上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这方面却是个迟钝的男人。在聚英楼里,会想出让御轩把三家小姐都娶进门的点子不就是最好的佐证?
是的,姐姐在人前博得“贤妇”的美名,但当丈夫在小妾房里过夜,自己独守空房暗夜饮泣的日子又有谁清楚呢?别人不明白,她做妹妹的明白。有一就有二,姐姐选择不断地替丈夫纳妾,来麻痹自己破碎不堪的心。
唉……何苦呢?
“你还念着他吗?”看她游神,风衍修问。
他?她短命的丈夫吗?纯粹凭借媒妁之言,她下嫁的丈夫。依稀记得,他是个病弱斯文的男人。新婚之夜,他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等他病好了,他要带她游遍大江南北,一辈子待她好,决不二心。然而……“芷兰,生为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芷兰,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肯看看我?”风衍修激动道,手覆上她的。
她抽开手。“姐夫是要逼芷兰离开风府吗?”她会在姐姐去世后还留在风府,是因为她在姐姐临终时答应过姐姐,要在风家守着御轩,至少等他娶妻之后才能离开。御轩是姐姐唯一的骨肉,亦是她的血亲,她不能食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风衍修语塞。
“请姐夫别说了,品茶吧。”她把凉掉的茶水倒了,重新泡上热的。
御轩成亲日子算算也快到了,华家小姐不愿意嫁,新娘会是谁呢?
屋外,漆红的梁柱后,华思染双手捂着嘴,不敢移动半分,连呼吸也显得小心翼翼。
回如归居的路上,她发现把绣帕忘在兰姨的房里,那是她十分喜欢的一条绣帕,所以她临时起意中途折回。通报的丫环不在,她就直接进院来。想不到……
她好像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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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午后独自散步的习惯。说是习惯,实际上,也是进了风府才养成的。反正闲着没事可做,随便逛逛也好。风府很大,每次都能逛不同的地方,鲜有重复,不会使人觉得厌倦。只是……
这杜二公子为什么非得跟着?而且那双似有所图的眼老是在她身上徘徊,教她犹如芒刺在背。
近些天来,杜二公子对她可真是关爱有加,受宠若惊四个字早已难以形容她现在的感受了。
当然,她不会据此就乐陶陶地以为杜二公子对她有意思。他之前对赵郡主的示好难道都是假的?恰恰相反,她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赵郡主对杜二公子的态度总是那么爱理不理的了。
杜仲日的讨好太谄媚,太急切,让人不自在。
“能在此地遇见华姑娘,真是有缘啊。” 杜仲日不无感慨地叹道。
“是啊,好巧。”真的是偶遇吗?要演戏?好,她奉陪。
“前些日子,华姑娘受了伤。杜某没能去如归居探视,深感不安。” 杜仲日又道。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奴家已经痊愈,杜公子莫要再挂心。”她虚应。
杜二公子又说了些什么,她没留心听,自己一个人沉浸在思绪里。
午后的风府,安详平和,廊下几乎没人走动。难得的片刻清静,舒适宜人。无疑,倘若杜二公子不在身边,一切将显得更加完美。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一方僻静荫凉之处。
咦?怪了。杜二公子怎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抬首,杜二公子正盯着她瞧,眼睛里透着的光亮,使她不安。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华思染察觉不妙。
“杜公子若是没事,奴家回房了。”她顾不得行礼,转身就走。
“华姑娘!”杜仲日大跨一步上前,用身体挡住华思染的去路,拦下她。
“杜公子还有事?”华思染问,她开始戒备起来。
“华姑娘冰雪聪明,连日来,杜某的心意,华姑娘不会不了解吧?”杜仲日暗示。
“恕奴家愚昧,杜公子的意思,奴家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杜仲日吟诵,目光闪烁,更加靠近。
“杜公子,您逾礼了。”华思染向后退。
“思染,我喜欢你。你就像荷塘里的莲花,清丽脱俗……”杜仲日表白,步步逼近。
“杜公子,请自重!”华思染再次提醒,口气不佳。
“思染,我是真心的……”眼看杜仲日低头,唇欺向她的。
天哪,谁来救救她?
“啊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在寂静的午后格外刺耳。
仆人听到悲惨的呼叫,从四面八方赶来。
当他们找到声音的来源,只看见,杜公子,两手抱一腿,单脚在地上乱跳,嘴里不住地哀嚎,然后,一个不稳,倒在地上□□,样子滑稽可笑。而华小姐,立在一旁静观,一动不动,脸上显现着少见的怒气。
她……是不是踹得太重了?华思染反省。
不过,些许的内疚之情一闪而逝。谁叫他自找的!?
“出了什么事?呀——杜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众多仆役一拥而上。
“杜公子不小心踢了自己一脚。”
啊?仆人们疑惑。怎么个踢法?吃饱了撑的才会自己踢自己吧……哦,还是先不要管了,把杜公子抬回房,请大夫要紧。
冷冷地丢下话,不理会他人的纳闷,华思染掉头就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