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深,伤害就永远比这个多几倍。 ---邱备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是12点。
从酒店出来后,他们没去粥店,因为腾震说今儿去那风水不好,也就在路边随意吃了烧烤。
陈芹请的,烤茄子,白嫩嫩的,中间切了个缝,摊开,热气腾腾,加了很多辣椒,还没吃进嘴里就飘香四溢,等吃进去了,嘴唇也足足厚了一圈,跟腊肠一样圆润。
在腾震眼里,陈芹是个不怎么吃辣的女生,小时候和他们出来,都要单点一份不辣的给她,可是刚才,老板娘问要不要辣椒时,那小家伙却立刻接口说,要!
所以现在
哈……哈……哈……
红红的舌尖不自觉的探了出来,好像舞动的小蛇,陈芹挥舞着小手使劲在上面扇着风。
辣,够味!眼泪,鼻涕,都要通通流出来了,比看台湾八点档的苦情戏还悲情。
腾震递了杯啤酒到陈芹面前,自己也啜饮了一口,拿起最边上的肉串啃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会吃辣的。”
哈……哈……哈……她的形象很像小狗,不停地吐舌散热。
“北方很冷”哈……哈……,她继续扇风,“我怕冷,吃这个暖和。”
“老板,你有没有冰啤啊!”她终于是说了段长句子。
有!老板答应着,不一会便一手提了一瓶酒的放到桌上,笑的满脸冒油,“小姑娘,辣到了吧,这个是我们的独门辣椒,又麻又辣,所以叫‘辣不死由你’。”
啊!……
陈芹吐着红似骄阳的舌头,骨碌碌的一杯啤酒就下去了,觉得还是辣,又倒了一杯,骨碌碌,又没有了。
辣,真的是辣,简直是辣到肠子都打结了。
“太辣就别吃了,不然明天你的脸就热闹了!”
“不怕!我不怕脸凹凸不平,这样才有质感!”
“我是怕你吓坏别人!”
切,她用力的扯下鸡翅膀上的肉,一口一口的,然后配着冰啤,热的,辣的,凉的,通通进肚子。
等结完帐,真便宜,50块钱,吃到肚子撑的不行,满嘴的孜然味道,打个嗝都能感到油烟味。
“吃饱了!”他倚在车门边,卷曲的睫毛很有质感的上升。
嗯!陈芹摸着小圆肚特满意的点头,可一想,不对啊,自己掏的钱,该自己问吧,所以立马调转方向,
“我请的客,该是我问你吃饱了没有才对吧!”
“要求真多,”腾震点了根烟,没抽只是夹在手上,转动钥匙,开车,白白的雾气从窗户徐徐飞了出去,特飘渺。
“你这么做,不怕陈朝生气!”腾震在车厢里说了句话划破寂静。
嗯?
“不知道是谁在某个下午泼了我一身的咖啡,说一个女人没有几个10年可以浪费的。”
这话确实是她说的,陈芹扒拉了下头发,按住车门边的按钮,墨黑色的玻璃窗缓缓的摇了上来。
“那你知道陈朝等了你几年吗?一个男人的20年不比一个女人的10年廉价。陈朝是我兄弟,2年前回国的时候,我看过他怎么满世界的找你,我看的出来,他爱你甚至于超过了他自己。说实话,这么个好男人在身边,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腾震一副特不解的看着陈芹,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
“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生气。我觉得你就是典型的吃撑了找罪受,别和我说什么亲情不亲情的,我们也是一起长大,我们对你的好虽然不上陈朝,可也算得上大爱了吧,可你有像黏糊陈朝一样黏糊我和柯辉吗?”
沉默,安静的看着窗外发呆,可对方似乎有种不罢休的欲望。
“不回答就是没有了!你们,一个是我小妹,一个是我哥们,我真的是希望你们幸福,这一辈子爱上个人不容易,爱对一个人更不容易。陈芹,过去的毕竟是过去的,你没必要把自己陷的那么深,不要到最后伤己伤人。”
她开始闭着眼,假装忽略,冒着油光的额头在窗户上显得特别的亮。
兴许是真累了,这一假寐,结果却睡着了,耳边一片安静,直到腾震叫她下车,自己还正做梦梦到捡黄金,一脸的满足样。
“你做什么梦了?笑的那样!”
“捡黄金!”
“财迷!”下车时,她俯在车窗上笑。
这一夜,风平浪静,冲了澡,指针对准正中位置,就是柳南还没回,显得空荡荡的。
坐在客厅等门的时候,脑子飞快闪过的都是腾震那句话,伤己伤人。
其实自己和邱备恋爱那会,隐隐约约的苗子还是有让家人发现的,隐秘的短信越来越多,有时看着看着,自己还会不自觉的发笑,你说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了,那些扑哧扑哧乱闪的火苗早就被精明的老妈逮个正着。好像老妈那时还借口铺床为名不经意的拿起手机看过。
可惜,多年的革命教育那不是盖的,007的片子也不是没看过,敌我斗争正强烈的时候,怎能粗心,所以为了掩盖证据,那时通常是发一条,删一条,明为保存那手机小小的空间内存,暗为暗度陈仓的为初恋护航。
当然,老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华灯初上的夜晚,母女俩20年来第一次促膝长谈。
那时老妈语重心长,和蔼可亲的一句话依旧记忆犹新。她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先把自己当模范夫妻狠夸了一把。
然后才切入正题,握着女儿的手说,我与你爸也是自由恋爱结婚,所以我不反对你自己谈感情,可陈芹,你要知道,你长在军人家庭,你该知道,你爸爸的固执,我想你一定也知道你爸爸或许不会同意才这么偷偷摸摸的,要不以你的性格,会这么藏着掖着,恨不得公告天下了,妈也不想说什么,只希望最后不要伤己伤人。
这句话,如今想来还是那么清晰,毕竟是过来人,分析透彻,可那时的自己咋压根没有任何的革命觉悟,耍着大刀,不管3721就是冲了,等回头看的时候,早就越过了警戒线,难以回头了。
其实后来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当初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上那个叫邱备的男子或许就是因为他与自己周围的男生都太不一样了,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好像任何的痛苦对他来说都是历练。
第一次见面,她在校道拐弯处把他送牛奶的车撞倒了,责任在她,可他却是先把自己扶起来,然后就开始打电话给老板解释,接着被骂,再道歉,道歉,明明在他面前就只有自己,他却弓着背,一直弯腰道歉。
那时的陈芹就觉得这男生真好玩,要是自己的哥哥们,一定是到外面重新买些牛奶顶上去,他们说这叫智慧,可眼前的这个皮肤黝黑,头发垂到额前,可依然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双很细的单眼皮眼睛的男生,却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担。
帅男生,很多,身边就有好几个,可这个有点特别。
高高的鼻梁,细长的眼睛,很健康的肤色,不像自己,白到略显不健康,特别是那轮廓明显的脸和五官。
他说他要赶着去送货,要是你有什么问题,打这个电话找我,他在一块小纸片上写了几个数字后塞到陈芹的手心里。
陈芹知道,他指的自己那辆看似很性格的越野,陈朝送的生日礼物,可惜车子性能好,没什么大碍,事情也就过了。
日子依旧丰富多彩,该怎么精彩就怎么精彩,整个大学都是男生,渐渐的也就把这事忘记了。
后来再遇到,竟然是在学校大礼堂,两个一等奖学金得主,一个是他,一个是她,按邱备的说法,那时陈芹那眼瞪的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的惊讶,把他都看的不好意思了,脸红了一片。
再后来,她进了学生会,他竟然是副主席,再再后来,他们经常一起办公,一起混,不过邱备很忙,忙完了学校的,忙家里的,那时候陈芹才知道,他爸爸因为犯事被关了快20年了,他妈因为长期劳累,身子骨也不好,从高中开始,他就自己赚钱养家,负担学费了。
她问过他,他爸到底犯了什么事,可邱备永远只是摇头,笑的飘渺而略带哀怨,他说他不恨他爸,真的,况且还有几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就是他最大的梦想。小时候,他就盼着这一天快点到。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永远是一个孩子的童真。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保持着一样一种哥们般的情谊,直到那次。
好像是大三下学期,那时恰逢非典,有次和哥哥出去玩疯了,结果一从北京回学校,又刚好感冒,大门还没进了,就被隔离了。
隔离的无菌室,只有一部手机,陈朝和柯辉都会轮流和陈芹聊聊天,却进不去,那时别提多难过了。可邱备不知道怎么就进去了,大大的手掌贴在玻璃窗外,紧紧的盖住陈芹的小手。
“我爱你!”
陈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句话,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好像心也亮了,就连身边的手机一直响也无法打扰到两个人,那句话邱备说了很多遍,就算她听不到,他也固执的一遍一遍的重复。
也许就是那次,她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心给了他,直到后来的很久很久,她也不愿相信,一个在那种情况下说着爱自己的男生为什么会那么决绝,如果说伤人一定伤己,邱备,你的痛会比我少吗?
“小白,小白,……来电话了,快接,不接,你就是大白了!”
手机的声音从房间无限量的传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抽了几张面巾纸抹脸,便蹦蹦跳跳的接电话了。
柳南的!这么晚了。
“柳南!”
电话有点吵,好像是迪吧,金属摇滚味道很重,“芹菜丫头,我晚上不回去了,记得锁好门哦!”
“哦!”她经常这样,至少一个星期一次,之前,她是不会专门打电话的,直到某日发现某个傻子睡在沙发上,醒来就冲她乐呵说,你回来了,她就不敢不打报告了。
“柳南!”
“啊!什么!”声音很吵,电话你传来吱吱吱的声音,好像是站在音响方向,对冲。
“没什么,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
电话里的嘈杂已经消失,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声。
望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会,立刻两眼成三角形,脖子酸,眼酸的。
跟兔子一样的蹦去关门,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丝丝凉意从脚底一抹的灌上了心里,窗外月亮露个大脑袋,很像大头娃娃。
开门的时候,那个四川的保安正拿着把手电筒站在门外,踌躇不决,一会进,一会退的,范围不离开自家的大门口。
“有事吗?”隔着防盗门,陈芹小声的询问。
保安挠了挠头,“那个,我不知道有没有认错,楼下有个人好像是你蝈蝈,呆了快2个小时了。”
陈朝!
陈芹一惊,立刻跑到阳台边上往下一瞄。
永远经典的奥迪A8,永远熟悉的人影,永远那么孤独而高傲的站在一边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