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残忍的是我用他的爱来伤害他。 ---陈芹
上帝从来没拒绝过爱情,因为他总能从那些所谓的爱里,看到他想看到的,比如一个人是另一人的傻瓜。
他把她藏在心里,恨不得和她一起痛,她却把他藏在心里,苦恼着为何她总走不进。
她说无法给予的,正是他想要的。
经典的奥迪A8,修长的身材很高挑的倚在车门边,黑黑的瞳孔总是望着同样的方向。
朦胧的灯光,她回来了吗?她在吗?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思念着另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轻轻的划开一个黑色椭圆型的火柴,好像小时候点着烟花,吱的一声,随着火光四射,那么亮,那么耀眼,一看,就让眼忍不住的刺痛。
他给她机会,他等她长大,他以为她依旧是儿时那个趴在他背上,背着上山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的女孩,柔柔的发丝从脖子处挠着他,淡淡的香味,一路伴随。
她问他,是不是以后你也这么背我。
他羞涩而认真的点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因为他要做到她清楚明白,除了她,他不会再这样背起任何一个女生。
那时他的肩膀不宽,那时他的背不结实,那时他没有能力大声宣誓,许多年过后,等他坚强到能承受起任何重量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
熄灭了在这里吸的第5根烟,陈朝告诉自己,再一会,他就走。
站在暗淡的角落里,陈芹一直偷偷的向下望着,心情随着那一点点忽明忽暗的红点不断起伏。
今天的天气不好,没星星,没月亮,而且太高,所以她看不清陈朝的表情,是倦容,还是疲态,甚至是睡意,又或者是愤怒,像自己走出包厢时,那一脸如乱炖般的神情,生气,无奈,愤恨,通通夹杂,只是那熟悉的轮廓依旧。
想了想,终究还是按了快捷键。
陈朝的手机不带彩铃,他说律师是个很严肃的行当,总不能人家死刑犯的亲属来电话,还听到一首,咱们今儿真啊真啊真高兴,这叫间接伤害。
估计手机在车内,响了很久,才见他变换了姿势把胳膊伸进车窗。这家伙长胳膊长腿的,就这点好处,随便一拿就中。
“哥!”
“你没哥!”语气有点冲。
她忍住笑,“哥!”
“干嘛,快说,忙着呢!”其实她眼里的他正无聊的半弓着腰在车身上擦什么,动作轻柔,好像那车是他老婆。
“你在哪?”
“家里!”
说谎话长大鼻子,他经常这么说她的,她笑,在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偷偷的笑他,“你和黎夏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
“送回家了还是说你们晚上干嘛了呀?”
“打牌输了一万多,和朋友喝酒去了。”
“那黎夏呢?”
“我让她自己打的回去了。”
“陈朝,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说她也是我朋友!”
“那又怎样,陈芹,我告诉过你,我的事情你少管,特别是关于爱情的,别一副小白眼狼的样,就算你不肯接受我,可我的爱也不至于廉价到可以让你来随便赠送的地步吧?还是说你觉得我特善良,比较容易欺负,不像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往死里整,要是我想,绝对比他做的彻底,你相不相信,可难道这样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就安乐了?”
啪!陈芹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拉上那一缝隙的窗帘,整个人没力地沿着落地窗滑落在地面。
这是她的死穴,回回碰触,就像是伤口上撕开,生拉硬扯的疼,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刚才是那么自然的从口里说出来。
这是她自己选的,所以她没怨过别人,可这时候,她怨他,那么不加修饰的把别人的痛楚戳破,放在太阳光下用放大镜般的审视,原本即使隐藏得很好的尘埃都能一点点披露,何况是自己脆弱的已经不堪一击的心。
闭上眼,因为那句话带来的后果正慢慢渗透,胃,也突然不安分的蠕动起来,一下一下的疼。
陈芹把手捂住胃部,只是手心隐约传来的不是热热的体温,是那一手冰冷的触感。
分不清是疼的,还是热的,就是觉得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的汗滴,肠子山路十八弯的纵横交错,揪在一起,拧麻花。
头是越来越麻木,兴许是饿的,眼睛开始有点转花花,一派儿时玩旋转木马时候的感觉。
渐渐的,脑子越蒙,胃也就不那么疼了,一点一点而已,只是依旧存在,时刻存在而已。
大概过了几分钟,手机再次响起,陈朝两个斗大的字在眼前曾漂浮状的一直扬起。
一遍,两遍,三遍……
总觉得再不接,估计他就要冲上来了,双手无力的接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电话一通,他劈头盖脸就来,语气很诚恳。
这才是他,永远对她温暖如太阳。
“没事!”陈芹虚弱的笑了笑,痛,总是一下就过了的。“你快回去吧!”
嗯?电话里的语气很惊讶。
“我看到你在楼下了,很晚了,我睡了!”
她是如此平静,温和,熟练,无力的按住了结束键,脑子一歪,就与地板来了个很华丽的接触,好像很响吧!碰的一声,在耳边,可一下就没了。
“陈芹”……“陈芹”……“陈芹”……
迷迷蒙蒙的抖了下眼皮,周围一片亮白亮白的闪得人头晕,还没看清楚人呢,胃里又一阵排山倒海袭来,就又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二天中午醒来,满屋子的药水味刺激着鼻子。
在眼睛能看到的视野里,米白色的窗帘,松软的大床,舒适的沙发,安静的放在桌子上的平板电视,床边点滴架上的淡黄色液体正一点点的进入自己身体里。
床边,床沿一边被深深的压了下去,一个头,一团乌黑的发丝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为什么每次她最不喜欢在医院看到他,却回回都是他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大冬天的,也不怕感冒,陈芹翻了个身,刚想把那两件套的被子给拉一床出来,那头就抬起来了。
两眼布满血丝,一夜不见,下巴胡须有点茂盛前的蓄势待发,西装皱皱的,衬衣最上方解开了两个扣子,领带也被拉了下来,整体形象有点邋遢。
“醒了!”他摊开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烧退了!”
自己还发烧了,怪不得昨天浑身无力,可不对啊,自己明明都把门锁了。
“你怎么进门的?”她很疑惑,半夜,找锁匠,也不太可能。
“怎么进来的,我把他请进来的贝!”柳南拎着两壶水出现在门口,一双桃杏眼直勾勾的看着陈朝搭在陈芹额头上的手,暧昧!真够暧昧的。
瞧她看的那么炽热,好像一团火吧唧吧唧的点,陈芹赶紧扭了下脖子,兴许是察觉到陈芹眼里那些不自然,反正摸也摸过了,没发烧就好,手也就自然而然的缩了回去。
陈朝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香烟,说了句,你们先聊,就很风流倜傥的步出大门。
柳南看着陈朝走出大门,回头朝陈芹特三八的笑了笑,那笑在陈芹看来,的确很猥亵。
放下手里的水壶,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昨天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你在里面晕了。”
“刚好在讲电话,他听出来了吧!”
“是吗?”柳南露出一狐疑之色,“保安说,他的车已经在我们公寓楼前停了2个多小时了,你不知道吗?”
……
“不知道!”反正说谎鼻子也不会变长,能撇清就好,“不好意思哦,把你叫回来!”
“小样,知道转移话题了,行了,我也不想逼问你,搞得好像三堂会审一样,”
……
“不过还是得补一句,你不知道他昨天表情多吓人,好像晚一秒,你就会不见了一样,男人我没少见,他那样的,还真的挺少见,那眼神,什么乱七八糟的爱都有了。”
沉默……
“当然,他怎么样是他的事,关键是你,一定要处乱不惊,女人要生存,一定要有定海神针般的毅力,不能那么容易就让男人给牵着鼻子走。”
什么和什么嘛!陈芹把被子一拉,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把柳南那些噪音隔绝。
“好了,不想听啊,我还不想说了,游轮上最后一天表演,晚上再来陪你!”离开前,柳南还是用手拍了拍那团棉被,医院豪华间,连被子都比普通房的软。
嗯!从被子底下传出一声气息很弱的答应声。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轻轻拍了拍陈芹身上的棉被。
奋力的把被子一掀,头发乱的和杂草一样。
“你在被子底下做运动了啊!”柯辉的脸还没全额进入眼里,声音就先出来了。
这是个独立病房,很安静,可被柯辉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全笑开了,连旁边正给陈芹换点滴的小护士都憋不住的露出两排白牙,双颊绯红。
只有陈芹,满脸涨的通红的死瞪那个床头的柯辉,要是眼神能杀人,她一定把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杀的片甲不留。
“和你说话有损脑细胞。”
“那不刚好,急性肠炎的人不能下床做运动,你正好在床上动动脑,免得废了!”柯辉依旧笑嘻嘻的,脸上的肉一阵一阵的抖动。
“腾震,我没请假!”她撇开他,把头对准另一边。
“陈朝早帮你请了,小秋那家伙一直吵着要来看你,可惜最近确实忙,她估计现在最想念你。”
呵呵,她小幅度的笑了笑,就怕太高兴,把肠子给扯了。
腾震走了过来,熟练的拍了拍她的头,“下回看你还吃辣,我就纳闷你还真能耐了呢?”
陈芹吐了吐舌头,下意识的把眼睛瞟向沙发上的陈朝,那人从刚才一直就坐那,屁都没放一个。陈朝生气向来很斯文,就是不理人而已,像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参与话题,也不发表意见,就表示,他,现在,很生气。
后果一般也比较严重。
“陈芹!”柯辉摆弄着她耳边的头发,“陈妈妈好像下个星期生日!”
啊?老妈的生日,是啊!真快。
不过你别以为柯辉那猪脑袋记性这么好,那是单纯只是因为陈芹家人生日都很特殊。老妈3月15,老爸10月1日,陈朝5月1日,就自己普通5月31日,不过后来发现,其实也不普通啊,世界禁烟日。
老妈总说,看吧,看吧,咱家就是能人多,连过个生日都要普天同庆。
可现在,自己还没准备好,她眼睑下垂,拽着被角,低着头。
“怎么,还没做好准备回家吗?”陈朝点了根烟,在沙发上慵懒的吸着,语气不见波澜的传来。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在外头就算了,既然回来了,你敢不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
“我,我什么,你认为我都能知道你回来,老爷子会不知道吗?陈芹,父母惯着孩子,不是让他们忤逆他们的,你不知道老爸为你这两年头发白了多少,他每天那么忙,你就少让他操份心吧!”
陈芹低头,两颗珠子模样的东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可这几年呢,自己在外逢年过节,从未给家人挂过一个电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不敢听见老妈的叮咛,不敢听见老爸严肃实则关心的责备,更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其实很想和他们手牵手的沿走小路。
抬头时,她歉意而感激的望着陈朝,这两年,要是没他在,父母会怎样呢?她真不敢想。
“你要住院观察几天,老妈生日的时候,刚好能赶上。”
嗯!她抓着柯辉的袖子,抹了把鼻涕。
“大姐,你怎么老和我衣服过不去啊!”望着黑色袖口上的一团白色印记,柯辉的脸皱的和钢丝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