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在玉颜馆成为了头牌,并享受了充分的自由,其唯一的好处是早上不用按时起床了。有时看见顺眼的客人,只要玉碟去问,准是人家有相好的,让我不要与别的姐妹争。
这两天,我转移目标,观察大梁每天出去和回来的时间都很有规律的,就央求他带我出去。他根本就不搭理我,对我那套胡搅蛮缠的功夫具有极强的免疫力。玉碟姐姐更是加强了对我的监控,只要我超出她的视线几分钟她就开始发动姐妹们找我,我简直被折磨的快疯了。我怀疑我的新奴隶给玉碟灌了迷魂汤。
从香榭园出来,我远远的就看见了大梁,他今天好象比每天回来的时辰要早的多。我悄悄跟在他后边,想听听他跟玉碟汇报什么。
还没跟出100米,他“呼”的转过身。
“玉琴姑娘,你跟着我干嘛?”
“不干啥,我就是想看看你买了什么好东西了?”
“没买啥,今天街上很多官兵在巡逻,官府帖出了榜文。”
“真的?又贴榜文了,出啥事情了?”
“听说是在找太子的师傅。”
啊?太子的师傅?
我的天,我还真是乐不思蜀了,太子那边怎么给忘了。我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呀?没别的办法,直接去找玉碟吧。
“玉碟姐姐,你不知道,其实我是太子府的丫鬟,因为实在是受不了清静无聊的生活才跑出来的,现在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然全家都遭殃了。”
玉碟盯着我,我也用无限真诚焦虑的目光回视她,我俩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玉碟舒了一口气,缓缓的说:“看来,你也不象撒谎的样子,那你就回去吧,不过,你记着,你还是馆里的头牌,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太子府还和以前一样静悄悄的,门口的两个卫士见了我,有一个“噔、噔”就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太子傅回来了,回来啦”顿时,从四处冒出来的人们就都跑出来了,拿扫把的,扛米袋的,端花盆的,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奔过来看。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国宝大熊猫,这么激动干什么?
管家迎过来,“琴师傅,您可回来了,太子爷今儿从宫里一回来,见您不在就发火了,我还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呢,您赶紧瞧瞧去吧!”
我直接奔太子议事的偏殿去了。等一进门,才发现跪了满屋子的人,太子坐在上边黑着脸,一言不发。原来,白羽生气的时候这么渗人!
“太子,你这是所为何事?”我进了门,赶紧出声。
太子听见话音,猛的抬眼,脸上掠过惊喜,“师傅,我刚回府本来想来向师傅请教,却听说师傅出去数日未归,心里着急,正在审问这些家丁侍女,若不是他们粗心,待师傅不周全,师傅怎会出去这么久都不回府?”
白羽原来还会旁敲侧击,这是变相说我出府时间长,没有向他汇报。他哪里知道我早就乐不思蜀了。也不对,这里不是我的蜀,总之是早把这个挂虚名的太子傅扔到九霄云外了。
“你们都出去吧。”他朝一地的人挥挥手,稀里呼噜,二三十号人都出去了。他从主位上走下来,亲热的拉住我的手,“这几日事情多,实在没时间陪师傅,师傅没生气吧?”
“没有,太子当然要以国事为重,我这稼穑之师不能为国分忧实在是惭愧。”哎,这样跟他说话够累的。
“师傅这段时日到哪里去了?”
“我呀,恰巧在都城遇见了以前读书时的同窗,所以与他叙叙旧,畅谈了几日。”撒谎我是脸不红来心不跳,无他,惟脸皮厚!
偏殿上,我和太子围坐一隅,太子明显憔悴下去的面庞大概真是忧心国事所致。他谈到了治国,对我这稼穑之师谈治国真不知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他启开话头,侃侃而谈,从上古三皇五帝开始到前朝覆灭,明君之流传千古,昏君之败国败家,朝代更替的战争,后宫干政的弊端等等,他说出了很多独特的见解,听的出来,这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的。而我,在倾听的同时,简单讲了些为君的策略。
我发现,白羽的思维很敏捷,能一下抓住问题的要害,对我说的一些他不太明白的道理,总是要刨根问底。而可贵的是,他的一些理论的出发点真的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是农民生活中带给他的体验和感悟。他说,作为未来的君主,他总有一种危机感和紧迫感,总怕自己做不好这个皇帝。我告诉他:这种感觉是对的,也是好的,这说明你是有责任感有使命感的明主。其实,你的子民对你的要求并不高,他们只需要能吃的饱饭,穿的暖衣,读的起书,生的起病,有一个安全的塌实的生产生活环境。
他问:什么是安全的塌实的生产生活环境?
我告诉他:比如税收,如果农民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都交了税还不够。他们就活的不塌实。比如吏治,如果地方大小官员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而不能得到惩处,他们就活的不安全。他立刻目光炯炯的回答:只要我掌握了权力,一定能让天下百姓生活安康。是啊,任何一位年轻而欲有作为的君王初即位,都会有轻徭赋明吏治的举措,但长治久安的清明盛世不是一个君王创造的,它需要几代君王的励精图治。所以,作为君王不但要心系万民,而且需要做到忘记自我,一个君王没有私只有公。
“师傅,我现在觉得你虽然年纪不大,但说出话来却都确凿有力,虽然我也读了许多治国安邦的书,却都不如和师傅倾谈更受启发。”
我盯着他,这样一个磊落的真诚的少年。
此刻,我把他当太子。
在此之前,其实我一直把他当庄生。
他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嗫嚅半天:“师傅,我我其实,想告诉你我其实没什么。”
夜晚来临,院子里挂上了灯笼,屋子里掌上了灯。自从那一刻我真的把白羽当太子以后,便感觉到自己瞬间的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