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范素芹人回了王府,心还惦记着白老汉那个粥铺,她寻思他们的粥铺没她应是难开下去,但她如今回到了王府也无法再说要去粥铺做粥,毕竟王妃到外头做粥是有失面子的事,况且范同对她出府的恼怒已让她心愧,于是她整了些私房银两让小葱趁午后下人都歇息不惹眼的空带给他们二老,谢他们多日来的照顾,让他们若粥铺做不下去拿着银两做些其他营生。
申时,日头斜洒咸王府西边外院小门,小葱从白老汉那里回来揣着把收起的油纸伞入了小门,方进小门后的小院不久就见菱角和两个身着缎面褙子,头绾垂髻的年轻女子迎面走来,小葱才想糟了怎么和她碰了面,菱角与那两个女子就到了她面前,菱角眼角瞥着小葱,提着娇声问:“这是去哪里了?”
小葱虽然想自己去哪里还要你管,你算王府的什么,但嘴上没说,憋了下嘴,白了一眼菱角道:“我出去随便逛逛了,小姐还等着我呢。”
菱角将身侧向那两个女子,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回看小葱尖酸:“王妃身边的人就是了不得,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像我们宫里出来的只能拘着礼。”
小葱见那两个女子眼角睇来的眼神带着轻视,才注意到这两个女子身上的穿着和王府的丫鬟异样,看上去与范素芹成亲那日瑞太妃身边带着的宫女倒一样,心生奇怪不敢轻易搭话,菱角微唇轻笑:“哼,连个礼节都不懂,还不见过这两个从宫里出来的姐姐。”
小葱明白,向那两个女子福了身,那两个女子没拿正眼看小葱,只用鼻息轻应了声:“嗯。”其中一个女子高傲道:“带我们向王妃请安,我们还有回宫向瑞太妃复命。”
说罢,那两个女子便与小葱擦肩而过,朝她身后的小门去了,而菱角则一副傲慢的样子紧送着她俩出门。
小葱回头怔望了一眼她们离去的背影不知这两个宫女怎么突然来了王府,疑惑地朝正屋院落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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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话 ...
范素芹在粥铺忙惯了,一下回到清闲的王妃日子有些不习惯,就尽力想找些事做,自然那厨房便是她最好的去处,她在厨房寻了些面粉、猪油、鸡蛋、白糖、酵粉、蜜桂花、冬瓜糖、芝麻、核桃仁,糅合在一起包成饼胚烘成香酥的饼子,然后将做成的数十个饼子分给厨房的厨子和下人,只留了一二十个饼子带回房里打算分给房里的丫鬟们。
“小姐。” 范素芹方带着小月回房,已候在正屋厅中许久的小葱忙迎上前。
范素芹回头支开小月道:“小月留下五个饼子放在厅内桌案上,其他饼子都分给丫头们,让她们喝茶歇一会,这里有葱。”
小月知道范素芹和自己的陪嫁丫头要亲些,这会闻得让她们偷懒休息巴不得地连忙应:“是。”
范素芹留下话,带着小葱进了房寝,坐在床榻上寻问:“大叔将银子收下了吗?”
小葱从候在房内的丫鬟那里得知范素芹去了厨房,方才望着小月手里端着的饼子,她便明白范素芹是去厨房做饼去了,这会她见范素芹满额细汗,想必那厨房火烧火燎地把她闷坏了,就予她倒了盏床几上的凉茶:“大叔收下了银子,让我谢你。还有白大叔说那泰和楼的老板和地痞都被抓进了衙门。”
范素芹心有余悸:“哦。”又问:“他们没问别的?”
小葱摇摇头:“没呢,我说你被老爷夫人找到,带回了家,他们就信了,还点头说你是该回家,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也不方便。”
“哦。”
范素芹安心点头,端过床几上的凉茶饮了口,小葱转着眸子回想起方才菱角与那两个宫女道:“我方才回来遇到了菱角带着两个宫里来的女子出了王府偏门,仿似是瑞太妃的宫女,小姐,她们来王府做什么?”
范素芹将手上的茶盏落在床几上:“方才在厨房见个粗使丫头拿了些荔枝,说是瑞太妃让人送来的,莫不就是那两个宫女所送。”
小葱噘了噘嘴:“宫里来了个人,她就像有人撑腰一样,把尾巴翘到了天上去。”
范素芹垂眸思道:“只要她安分做她的丫鬟,我们也不好管着她。”
“小姐。”小葱轻轻唤落,泼辣道:“她哪是想安分做丫鬟,一看她就不是安分的人。”
若说那官燕是他的所爱,那这菱角又是他的什么人?
范素芹想着心里憋屈,可又无可奈何:“你去吃饼,饼趁热好吃。”
小葱撒娇道:“我都上火了不吃饼,我喝茶去。”
范素芹望着她摇头一笑:“去吧。”见她要走,思着又忙唤住她道:“喝了茶,回来把姜公子那件衣衫找出来,我思着熨好,想个法子好还给他。”
“知道了小姐。”
小葱应过便出了房门,在厅内就与回府的赵汣碰了面,她肃然端正起身子朝他福了身才去了茶房。
赵汣穿着一身朱红公服留步在桌案边望见那方出炉的饼子,兴冲冲入了房寝见着坐在床榻上的她微起一脸温润:“饼真香。”
范素芹起身向他福了身,客气问候了声:“王回来了。”便避过他的身出了房寝。
他回身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心头失落一半,他原以为她已放下前嫌特意做了饼子,可眼下他明白自己是会错意了。他让人更了官服,便回到厅内眼望着桌案上的饼子心里有了主意,取了块饼就寻着侧室去,见着范素芹正站在那一扇扇敞开的敞亮大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致,他默声走到她身边,将饼掰成两半,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范素芹低望他左右手中的半块饼便明白那是 “各分一半,感情不散”的意思,她没接那块饼,撒着气小声嗔道:“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论什么情意。”
赵汣蹙了下浓眉,抓过她的一只手,轻声:“我们同桌吃饭,同房安寝,难道还不算。”
范素芹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可这点情意难抵她在你心里的位子,王不用勉强,不用为了障着他人的眼光这么做,若想和以前一样,便那样吧,我不会再出王府,我不想让爹为难。”
或许自己爱燕真的胜过她,可是现在……
赵汣拧住眉,温声道:“素芹,我不是为了他人的眼光,是,之前我不知道你是这样好的女子,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该给我些时日收拾感情。”
他的温声细语对范素芹来说有着难说的诱惑,但她难放下他曾经给的难堪,便扬起头,望着他深沉等待的脸庞:“你还欠我一个笑。”
赵汣凝望着她舒展眉头想给她一个笑脸,可一时又憋不出笑来倒觉几分尴尬一个返身逃躲开她关注的明眸,踱步落坐在室内的罗汉床上,闷声不吭吃起饼。
范素芹见他连个笑都给不起,冷冷微了下唇,转身便将淡冷的目光投向窗外的美景。
饼子香酥脆软,甜而不腻,吃后齿颊间留有淡淡桂花香气,那甜香气息直入赵汣的心里,望着她的亭亭背身他更是喜爱她几分。
“咳咳……”赵汣顿然猛烈咳嗽起来。
范素芹望着窗外出神,寻思他是噎着了不想理他,可越听他的喘声越厉害,那骤骤咳喘中夹杂着痛苦的唤声:“来人,来人……”与此几个丫鬟便跑入了室来。
她觉得仿似有什么不妙回身就见他捂着胸口骤喘着被三个丫鬟围着扶在罗汉床上,她与他的眼眸对到,他紧蹙起浓眉,憋住咳喘沙哑问:“你,你饼里放了什么?”
她瞧着他长满红疹子的浮肿脸庞紧张着上前几步:“没放什么,就是冬瓜糖芝麻核桃杏仁……”她话没落下,他喘咳了几声急促道:“让人去找张御医。”
“是。”
两个丫鬟匆匆应下,脚步急急就出了室。
他要传御医那可不是件小事,没多大工夫王府一半的丫鬟仆人就皆都知道他病了,菱角自然是不得闲地从自己房内赶来,见他满脸疹子倒在床上便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厉色抛给她,侧着身朝站在罗汉床边的她福了下,毫无尊卑干冷问:“不知王妃给王吃了什么?”
她一脸不安将眼眸瞟向那掉在罗汉床下的半块饼道:“只是酥饼。”
菱角一个快步到罗汉床边捡起那半块饼,看了那饼内的馅料,不屑将饼回地上,娇眸瞪着她道:“王妃没事别胡乱做些东西给王吃,是会害了王。”
“咳咳……”他强忍着难受撑起身,望向菱角道:“她……不知道……这没你的事……下去……”
菱角望着他蹙起细眉:“王,奴婢这是替你着急,若是太妃知道了会有多心疼。”
他紧皱起眉头,憋足一口气:“那就不要让太妃知道,还不出去。”
菱角低眸歪了歪嘴,偷偷给了她一个冷瞪,愤然转身出了侧室。
范素芹从菱角话里隐隐了解他是吃了饼才如此,就心生不安靠到罗汉床边小心问:“这是怎么了?我的饼有问题吗?”
赵汣边喘边咳道:“不是……我自小不能吃果仁……吃了就会如此,等张太医来了我就无事了。”
范素芹望着他难受的样子蹙着翠羽秀眉落坐在床边,身手为他轻轻捋着背,嘴上不语却担心在心里,赵汣则喘得无力地侧躺在了罗汉床上。
时过不久,一个银发斑白的花甲老者匆匆赶来,观了他的面,得闻他是吃了核桃果仁,便二话不说让人笔墨伺候留下一副方子交待一日三服,慈眉善目嘱咐他道:“王保重身子,不可再吃果仁。”便安然离去。
张太医离去,范素芹还没来得及交待人照方抓药,菱角满眼带着对她的怨气进门便自顾将药方子取走,虽然范素芹觉得菱角如此让人甚是心燥,可一想的确是自己的过失才让他犯了病,就将对菱角的不满憋在了心里,只安坐在罗汉床边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