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燕的声很小,但却撼到他,他一把轻推开她,凝视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大逆不道的事。”
“你夺了位不就能得到我吗?如果你爱我的话,怎么忍心看着我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他被官燕的话将心搅得七上八下,与她愣望片刻,便见她转望范素芹:“王还是和咸王妃回去吧,你我的一切已是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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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话 ...
江山美人,只有夺得江山才能得到美人,但篡权夺位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况且不反皇上已谨防着,若反那么血雨腥风必不可少,这要怎么是好。
赵汣回府后对官燕那怨恼的眼神难下心头,对于官燕的负疚让他沉默不语,一路回府她见他沉重拧眉,本想询问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开口,就怕自己问得不够坦然,反倒显得介意,事实上她是介意了,他们之间那些悄悄窃语她隐隐听到了些,那时她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清楚,可翩翩那时她的耳朵又灵得像只小犬的耳朵听到了他俩述说着“爱”字,那时她真想夺门而出,但是不行,她知道外面的宫人们一定都认为屋内只有她和官燕在谈话。
她同他坐在床榻上静瞥着他,指望他自己开口,但却见时辰悄过他依然拧眉沉思,便提了口气平和唤了声:“王。”他的眼神抬望来,她勉强挂起微笑:“不知娘娘如何进了宫?”
“哦,为了她爹,就是官相。”说到官燕的这个理由多少让他心怄,难道嫁入咸王府真的一点都不如入宫,原来自己堂堂一个王在官成眼里竟那么不值一提,要不是过往与官燕的那些绵绵情意难释怀,他真要把官成恨入骨里。
“为什么?”
为什么?对了,为什么官成非要官燕入宫做皇后的宫女,难道做宫女和做王妃孰贵孰卑官成分不清吗?自己那时竟忘了问清些?
她见他拢了拢眉好似在思索什么,可就是不说,就想那一定是他和官燕之间的秘密怎么会向她这个“外人”说,思到此她怄恼起自己的卑微,为了他做了这么些的自己却还是站在他的心门外,怎么挤都挤不进去,她不在追问其他,只委屈地从床榻上默然起身走到房中唤来小葱铺了床就先自行就寝了。
而这一趟入内宫并没解了他对官燕入宫的迷思,反而穷增更多疑问和烦忧。
接下来数日,他反复地思着和官燕见面的情形,他恍然觉起如今的她是那么的陌生,自己好似不怎么了解她了,她那上弯的桃花眼中不再是以往婉约的笑,特别在说出“夺位”时那下望的眼里蕴含了太复杂的东西,且那“夺位”二字从她嘴里说出太坚定,她是个识字知文的女子,他清楚这两个字她不是随便提提,若这两字是从范素芹嘴里说出他会觉得是单纯渴望着自己的爱人不知轻重的说出,可偏偏是她的嘴里,他想她不会不知道这事的重大。眼下赵澥的紧盯他清楚不过,那种篡位自取灭亡的事他不愿轻易妄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范素芹,他知道篡位这样的事不成功便成仁,且失败便是连坐的事。
时日在他的烦思间悄然而过,无法追求结果的事他只能暂放下,烦忧的心情也渐渐舒缓了过来,待他缓了神惊觉自己又该死地将范素芹冷淡了数日,方满心愧意从礼部回府想和她赔个不是,却不见她从皇宫回府,待到窗外天色暗冷也还是不见她回来,他坐不住招来小葱:“你家小姐可有派人回府传过话?”
小葱向他福身伶俐回:“没呢,说来也怪,往日这时就回来了,不知今日怎么了,这么晚还没回来,说来已初冬了天黑路冷,也不知她那身衣裳可否御寒。”
“哦。”他浅浅应了声,思道:“你去备件披风来,我入宫接她。”
“好。”小葱也担心着范素芹,这闻见他要入宫接她就伶俐地奔着去取了一件新做的狐领羊裘披风交到他手里。
他拿了披风正要出门,范素芹随身的一个丫鬟入门来,朝他福身:“王,皇上今夜开宴让王妃留在宫内。”
“是这样,那她何时回来?。”
“奴婢不知。”
既然是赵澥所留,他知去接她有些不合时宜只好让小葱把披风收了,然后独自用了晚食,就去书房看书,一边等着她回府,但直到深更还不见她,他便坐立不安地在书房踱起步来,他想去宫内接她,可难猜赵澥请了什么人,饮酒到几时,她这个御膳掌勺要坐几道菜,就怕冒然去了让赵澥误以为自己想打探什么。
他来回踱了会步,无奈回寝独睡,晃晃然,总在要入眠不自觉地又醒了,微微睁眼看着空空的枕边落寂盼着她回来,但他知道已到了后半更她应该是留在了宫内就寝就再把眼闭上,半梦半醒地躺到三更天才勉强入了睡,隔日便起得比平日早,用了早饭就匆匆坐上轿子想在去礼部前见上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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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赵汣请了包括官成和姜瑭等一些近臣吃酒直到亥时才散席,范素芹也跟着忙活到了酉时,她原想回王府,但夜深天冷,入宫前又没多备衣裳一时贪图休息处的暖和就留在了宫内过夜,可宫里毕竟不是自己的窝,换了张生床她睡不踏实便早早起身,眼见离准备午膳还尚早,闲着无事就打算到膳房看看午膳食材是否备进了宫。
“王妃。”
她的脚方迈出住处屋院就闻见姜瑭的唤声,循声望见姜瑭那立在白亮晨光中一身官袍披风的翩翩身影,速将目光落在了他手上与穿着极不符的羽扇上扬起眉眼问:“这都快入冬了姜医丞怎么还拿着扇子?”
姜瑭俊朗笑道:“这扇子是我在宫内行走的令牌。”
她头回听说以拿扇子为令牌就奇怪:“怎么会用扇子做了令牌?”
“万岁赐的,喻为在宫内行若轻风,来去自由。”
“哦,原来如此。”她似懂非懂缓缓点头,偏抬起头打趣:“我看你倒真像是及时风,总是出现得那么及时。”
“呵呵。”他轻笑:“万岁也是愿下官当及时风吹去他的烦忧。”
她将两手相扣的兰花指抬上半空笑言:“万岁英明。”
男人爽朗,女人清灵不约而同笑过,她转而问:“姜医丞如何在这里?”
他知道她昨夜留在了宫内,因此一早故意来的,正徘徊在院外宫巷内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入院方好见她出来,虽然见她心里喜悦无言可表,但他神态却像不是心里那回事般自若:“方路过,下官正要去御膳房。”
“我也正要去御膳房,不知姜医丞要去膳房做什么?”
他还没想好主意,故意踱步走离她:“王妃不如边走边说。”
“嗯。”她爽快答应,脚步向前,他方好想起了理由:“昨夜万岁喝了酒,下官恐膳房的人备了柿子之类的东西伤了万岁龙体的康健,所以前去交待一声让他们别上那些东西。”
“哦,这样的事不是可以让小太监去交待吗,你何必亲自来。”
“事关龙体不得不谨慎些。”
“嗯。”她觉得他认真得叫人钦佩就徐徐地点了点头。
黄墙黑瓦的宫巷中,穿堂的晨风微微泛着凉,吹得她鼻头酸得难受,就举起一指搓了搓鼻下,噌了一鼻息,他侧望她:“怎么了?”
让人听见那难听的噌鼻声,她尴尬垂眸:“没想宫内的晨风如此的冷,鼻子有些不适。”
他见她身上襦衣罗裙确实轻薄了些,忙解下披在身上的披风加在她身上,为她系着脖颈上的襟带:“天冷了,王妃可要保重身子。”
那带着他体温的披风遮在她的身后为她挡了后背袭来的凉风,让她骤觉得温暖,白净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浅淡的桃红,但她知道披上自己夫君以外男子的衣裳是不合适的,急抬手解着披风上的襟带:“其实也没有那么凉的,待会到了膳房就无风了。”
他凝看那若芙蓉花瓣晕开着粉白分明的娇脸,将一手按在她解襟带的手上,风流淡笑:“那到膳房再还给我。”
“哦,哦,那好。”她看出他的一片好意,便不知怎么拒绝了。
他的好,他的贴心她都能感觉得到,可是自己是有夫君的人,如何还能承受另一个男子的殷勤,但疏远了仿若又有些对不住他,她侧头抬望他:“姜医丞对素芹好若兄长,若姜医丞不嫌弃,不如做素芹的义兄。”
“义兄?”他重复轻语过便笑而不语,这样的关系非他所愿,除了做她的男人其他的关系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
她见他没有马上回应,垂下头心掂着被人回绝的尴尬:“姜医丞不愿意。”
远远的一个行落有风的英挺身影从宫巷另一头走来,他瞥着那行来的身影想到接受了义兄的身份能让自己在他们之间出现得更理所当然:“不,不是不愿意,是有些意外,能当王妃的义兄,下官三生有幸。”
她扬眼望他笑如灿花:“那改日做个义结之礼,姜医丞就是素芹的兄长。”
他望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清楚见得那人脸色上显着动怒的威色,他有意将头一撇,把脸侧低下去,她背着身后的来人见着他突然的难受忙问:“怎么了?姜医丞。”
他将一手捂住一只俊眼:“被沙子迷了眼。”
她蹙起秀眉忙将一手放上他的一边肩头:“你忍一下,我帮你吹吹。”
“嗯。”他应着将身站直,她上前贴近他,踮起脚尖,一手纤细手指小心撑着他的眼皮,柔柔向他捂过的眼中吹了一口兰气,他眨了眨眼,轻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