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待快六月了才说要去真定和赵州处理一些事情,沐老爷担心她一个人出去遇着事情不好处理,便要叫沐耀辉跟她一起去,所以江月又在家里呆了一些日子,等沐耀辉回来了才离开沐家朝真定去。
这次出来沐耀辉和江月都是骑马而行,所以大大的缩短了行程的时间,差不离五六天便到了真定。
好像于大人早就料到江月会来,待他们一直真定府的城门便有人送来于大人的手书,江月看后不由得摇了摇头,实在是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做法绝决就绝决吧,却非得给这一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信,好像他于大人和三王爷有多么不得已才丢江月不顾似的!
“你也不要怪他们,想是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这信沐耀辉也看了,见江月很是不高兴便来安慰他。
江月苦笑了一下,对沐耀辉说:“大哥你也用不着安慰我,我心里头一点儿也不难过,因为他们能这样是我早就预料到的!”说着江月顿了顿,望着沐耀辉笑着说:“他们就是这样的,有利的时候对你趋之若鹜,有害的时候就退避三舍,恨不得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才好。你们以前逼着春阳去念收,考功名,为的就是让他也变成这样的一些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沐耀辉强自辩解完也笑了,指了指不远处的饭庄对江月说:“跑了这大半天,又累又饿的,咱们先去吃些东西吧!”
这会儿江月也感觉到饿了,听闻沐耀辉的话后便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饭庄,要了三菜一汤吃了一个饱饱。
吃了饭后江月和沐耀辉直接去了郭家村,见着了沐安,柳娘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将自家的人叫了出去,留着他们在屋里说话。
小梅将当日的情景跟江月讲了一遍,然后说:“东西我都带出来了,于大人派的车拉到这里的,我想你就算不再真定府当差也必是要回真定的,所以就一直在郭家等你们。”
“做的好!”江月说着就问东西放在哪里,小梅便让沐安带着江月去看,出了门来到了郭家猪圈旁边的一个草棚子里,沐安掀开了一个大水缸,露出了水缸下面的地窖,江月看了看地窖问道:“都在里面?”
“东西我看了,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沐安答着。
江月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且把它们都弄上来!”说着任沐安下地窖,然后转身跟沐耀辉说:“我在真定呆的这一年多的钱都在这里,有不少现金现银,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及一些上好的丝绸、布匹,布匹我就现送人得了,其余的大哥您这次一并带回去吧。”
沐耀辉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然后问江月大概的数量,听闻差不多两万多两,便对江月说:“数目太大,不如就近存在真定的钱庄吧。”
听了沐耀辉的话江月想了想说:“也好,那你就把药材和丝绸带回去,逢年过节的走个门户也就懒得再去备了!”
说话间沐安就从地窖里搬出了好些的东西,江月在那里面翻了好一阵子翻出了一个黑漆小箱子,这里面装的是沐春阳留在她这里的金子,江月将箱子双手抱给沐耀辉说:“这是春阳年底的时候给我,让我收着的,你把它抱回去,让老爷一个一个地砸开,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灌了铅的。”
这话说得沐耀辉的脸都红了,听见他轻咳了一声就别过了脸,啥话也没有说出口。
看着沐耀辉这样江月噗滋一声就笑了,然后对已经上来的沐安说:“把东西搬到屋里去吧,然后去城里找现金现银都拉到司徒美玉家的钱庄里,再向他们要辆车和叫几个人。”听着沐安应了,然后又转头给沐耀辉说:“大哥,你祁州那边的事情也多,就早些回去吧。我还得回赵州办些事,等事情办完了我想四处走走!”
“你要去哪里?”沐耀辉问完也不等江月答,便又说:“爹跟娘的意思是让你去春阳那里,他向来没有个安定的性子,他们实在是不放心,你在那边还能管管他……”
“我去!”不等沐耀辉说完江月便直接把话接过来说:“我把赵州的事情处理完就往南走,顺道看看离咱们祁州近些的地方有没有可以种茶的地方!”说着唉声一叹,笑道:“看着夫人一提起春阳就哭的样子真是心疼!”
就这一下子沐耀辉便被江月逗笑了,伸手揉了揉江月的脑门儿,沐耀辉意味深长地说:“春阳他也只听你的,到了那边你得好好地管管他,可别让他再回到原来的放浪不羁的样子了。如若不然,吃苦受罪的还是你!”
听着这话江月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切了一眼,说:“大哥这话说得奇怪,他放浪不羁当游手好闲的纨绔子碍着我什么事?我又不靠他吃饭,就算有人受罪也是他将来的媳妇,咋的也轮不到我啊!”
“你啊!”沐耀辉长叹一声,那样子好生地无奈,摇着头便走开去了。
江月觉得沐耀辉这样子好叫她莫明其妙,见着了沐安他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更觉得莫明其妙了,抓住他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沐安木呐呐地答完便弯腰去抱东西!
“明明有什么,还说没什么!”江月不依,非得要沐安说出个所以然来,沐安却死也不开口,气得江月跳脚,然后拖着装有布料的箱子往屋里走。
将箱子拖到屋里,江月见着柳娘与她的家人在远处背对着屋的方向,江月便上去对他们说:“你们回去吧。”
郭家人想江月他们必是把话已经说完,便笑着跟江月回去了,到了屋里,只见沐安已经将藏在地窖里的东西都弄了出来,便怔了一下,随即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江月再翻箱捣柜一番,找出了一些布匹和中等次的绸缎,再找了一些郭婆子用得上的补药出来,堆到桌上对郭家人说:“我要走了,这些东西你们用得着,留给你们也算是不枉我们相识、相交一场。”
“这不行,这不行!”郭婆子一听就连连摆手,一个劲儿地跟江月说:“我们都一些在地里滚打的粗人,哪里用得着这些,先生还是收回去吧!”
“就是,我们早先就给先生添了不少的麻烦了!”柳娘也说这东西不能收。
沐耀辉看着这家人厚道,但上来跟他们说:“小月让你们收下你们便收下吧,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这些日子来,小月也承蒙你们照顾,你们不收,别说是小月,就是我,以及我的父母兄弟心里也过意不去。”
听得沐耀辉这样说,一直闷不吭声的郭老爷子说话了:“说起照顾,也是江先生照顾我们一家子,这些东西我们万万不能收!”说着面色一沉,对江月说:“若是先生执意要给,我们也收!”
江月一听这话面上一喜,忙说:“这就对了!”
哪晓得郭老爷子重哼了一声,补了一句:“就当先生要跟我们划清干系罢!”
如此江月哪里还敢说什么,怔怔地望了望沐耀辉,然后他能说上两句。
沐耀辉也没有想到这郭家人会这样,他也怔住了,看了看众人,他笑道:“如此,小月,你就不要勉强了!”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月如若再坚持就真不太好,只得讪笑着让沐安把东西收起来,然后跟着柳娘和郭婆子说了一会儿话。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司徒美玉带着人来了,江月不知道司徒美玉在真定,对他能亲自前来很是吃了一惊,随即向他交待了一下情况,然后跟他身后的司徒恒玉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要吵着去江南吗?”
司徒美玉替他弟弟答着:“先给春阳去了封信,春阳来信说让恒玉把铺子里的事情理顺后再去江南,听说你这次也要去江南?如此正好,你们可以一同前往,也好有个伴儿!”
“也好!”江月笑着就着,然后却说:“只是我不直接去江南,得四处走一走,就不晓得恒玉能不能赖得住性子!”
“要这样啊?那我还是直接去找春阳好了!”司徒恒玉一听脸就垮了下来,很明显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江南了。
听他这样说江月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再跟司徒美玉说了一下农耕上的事,司徒美玉一一地记下了,便跟江月说:“我出城的时候遇见了苏大人,他说让你晚上回城后见他一面。”
江月听苏梦君也在真定又吃了一惊,随后想,必是于大人招他来真定的,心道自己正好要弄清楚事情的原末,便对司徒美玉说:“好,我去找他。”接着又问:“晚上你也一起吗?”
司徒美玉点着头直说:“自然,我还有些话要跟沐大哥说呢。”
听着这话江月又将沐耀辉叫过来,三个人聊了一阵,待说得差不多车也装好了,几个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便出了郭家村,向真定府城奔去。快夜幕下来的时候终于入了真定城,江月他们一行四人住进了司徒美玉家的客栈,不多一会儿苏梦君便被司徒美玉派去的人唤来了,司徒美玉让他们说着话,自己亲自去安排了一桌酒席,众人边吃边聊。
席面上,江月问了苏梦君自己被贬的原因,苏梦君隐隐地答了:“你还说呢,对谁说话都直来直去,得罪了人都不知道!”然后把得罪的人物跟江月说了。
江月一听是因为自己得罪了那个肖先生才惹得这般莫名的气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就说了几句实话,哪里就得罪他了?他的气量也太小了些吧,几句话而已,就让我受了这么大的气!”
见江月气得跳了起来苏梦君便是哈哈一笑,说:“这也怪不得你生气,任谁听了也觉得他小气。”说着捂着了嘴,像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跟众人说:“这话也就咱们这里私下悄悄地说,可不能传出去!”
“看你那样,他还不就跟我一样是一个幕客吗?真是的,把你吓成那样!我跟你说,他是不在这里,他要在这里我非跟他理论理论不可!他气的是哪门子的气啊!”江月说着就哼了一声,硬着脖梗子将那天跟那个肖先生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苏梦君等人听完都一个劲地直叹气,尤其是苏梦君,看着江月简直是在用一种看小白痴一般的眼神,待江月说完他才说:“听你这样说,倒也不怪那个肖先生了!”
“还不怪他?那倒是怪我了?”江月一听苏梦君这话便不依了。
“可不是怪你!”苏梦君见江月又瞪起了眼,便噗滋一笑,然后一边笑一边跟江月说:“你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是一个最是嫉恶如仇,最是见不得官员收私贿的人,你还偏偏跟他说那些话,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就算如此,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得罪了他就被你们贬得这么惨呢?”江月也不想跟苏梦君争了,她只想弄清整自己的真正祸凶!
听着江月问这话苏梦君的眼睛里闪了一下,随即咳嗽了一声,再说:“因为就像你说的他气量小嘛,把你的话上奏给了皇上,皇上一向器重他,早年想收他入朝的,只因他一意不愿意为官,才让他入了益王的幕下。在他的奏对里,掺杂了许多自己的个人看法,皇帝听了对你的行为大为震怒。”
“这也不对啊!”江月一听这话就听出了毛病,对着苏梦君说:“我跟那个肖先生说了那话没有多大一会儿清王就派人来赶我走了!莫不成那肖先生会腾云驾雾,缩地之术?转眼间就能把话传来传去?”
“咳!”江月这话一出苏梦君立马呛咳起来,好一阵子才消停,望着江月急急地说:“皇帝当时就在清王府!”
“原来是这样!”江月恍然大悟,然后骂道:“果然戏文里演的都是对的,皇帝,都只会偏听偏信!”
“小月!”沐耀辉一听江月这话吓了一跳,大声地喝斥了她一声。
被沐耀辉喝斥后江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处的可是在封建帝制社会下,她刚才的话可足以让自己与沐家人掉脖子,不由得觉得后脊梁发冷,直直地腆着脸跟苏梦君和司徒美玉兄弟说:“刚才我说什么你们都没有听见啊!一定要没有听见!”
江月那乞求的样子惹得几人呵呵地一阵笑,然后笑过后苏梦君才语重心肠的对江月说:“你还真得改改你这性子,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有时候总是犯一些没有必要,也没有头脑的错,这可不好!”
“是是是。”江月连连承认,然后狗腿地给苏梦君倒了一杯酒,陪笑道:“谢大人这几年的关照,江月敬你一杯。”
苏梦君也不客气,拿起杯子仰头就喝了下去。
事情弄清楚了,众人的气氛也好了许多,喝酒的喝酒,吟诗的吟诗,江月兴致来了还敲着酒杯和碗碟清唱了一首《明月几时有》,弄得大家又喜又悲惆怅满腹!
就这样闹到了二更天众人才散去,一觉醒来,沐耀辉便带着人拉上东西回去了,江月自己也随着沐安他们回了赵州。
回赵州后江月做了如下几件事:
一、跟苏梦君把帐算清,该结的钱都结了;
二、将离她那个小院儿不远处的门脸儿买了下来;
三、把她存在小院儿里的金银兑换了一些碎银子以备自己出门用,然后再把剩下的存进了司徒美玉他们家的钱庄里;
四、把小院儿的房契地契,以及那个门脸儿的契书都交给小梅两口子,对他们说:“你们我是舍不得放回沐家了,就留在这里帮我看房子吧。那个门脸儿我买了下来,小梅做得一手好菜,就拿来开一个小酒馆儿吧。沐安你也好好考虑一下苏梦君的提议,还是去衙门谋一个职的好,将来混出名堂来了,也不枉咱们小梅跟你一场。”
交待完一切江月也不在赵州多担搁,跟苏梦君辞别了一下便南下去了。依沐安的意思还是不让江月一个人独行,只是江月坚持他才只得依了江月。
出了临城,江月骑着马领着黑子顺着官道悠哉悠哉地晃悠着,也不急着赶路,一时兴起了还跳下马跑到庄稼地里跟老农攀谈一番,偶尔走到一处可意的地方还停下来住上两天再走。就这样她一直走了一个月都还没有到黄河边!
这边江月不急,那边沐春阳可急了,他早就收到了司徒美玉的信,知道江月要来欢喜得不得了,连忙让人收拾好住处,紧待着江月来给他解惑呢,哪知道一等就一个多月也不见江月的音讯,再等了一个月人家司徒恒玉都到了还没有见江月的身影,他就急了,便四处找人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