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线:“如果要偷看,我拜托你们也找个好点的伪装。这堵墙往我身后一摆,再蠢的人也知道那是小三……”
“……”
小三慢吞吞地从墙间的裂缝里伸出血淋淋的两双手,秦飘渺干笑着从他身后走出来。童音则干脆地落在我头上,边敲我的脑袋边怪声怪调地絮叨:“不错嘛——还没成婚就先准备洞房了……”
“嘿嘿,璐儿,老实说,有什么感觉?”秦飘渺特姐妹地一手搭着我的肩膀。
我一个白眼回给她:“因为没看见,所以没感觉。”
“别这么说嘛!”秦飘渺猥琐地磨蹭着下巴,“不是还有手感么?手感……”
“……”
好不容易打发了一脸诡异的童音和满面奸笑的秦飘渺,我撒开腿往鬼都深处跑去。根据小说里的超级铁定律,越是Boss就住在越深入的地方,按照骷髅在鬼都横着走的地位,估计往里摸索得伸手不见五指才能找到……
身体还处于狂奔状态,视线却突然瞥到一个影子倏忽从旁边掠过,不由一下定住了脚步。回头再望时,身后一片绰约的树影延伸开去,明明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此刻却不明光源地充斥着刚好能让人看清所有的物体的亮度。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树影笼罩下来,反射着凄白的光,像过度上妆的女人的脸。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感觉全身都变得冰凉了起来。一个寒碜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耳边撩过:“你在干什么?”
我惊得差点没蹦起来,一个闪身往后看去,骷髅正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瞪着我。我的视线于是很自然地往下移动,停在了他的盆骨处……
骷髅二话不说就把手骨甩了过来,一截坚硬的手骨“咔”一声固定在我头部,我条件反射地往地上一趴:“别打脸!”
……
骷髅的头骨盖微微泛起黑气,从我这个角度看来,很有住在我家旁边那个剽悍杀猪人的气质。我咽了口唾沫,仰头努力地冲它露出了个友善的牙龈笑。
于是它直接地别过了脸。
我不死心地往骷髅的方向凑过去,见它半天没有反应,又踮起脚尖挨近一点。骷髅额头一抽搐,气势不足地从嗓间挤出个“哼”字,但似乎没有打算赶我走。
我的胆子于是壮了起来,干脆盘腿往地上一坐,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冲骷髅开口:“我说骨头,啊呸,左伯桃,你没有在生气吧?”
“生什么气?”骷髅头也不回,语调平和温暖得好像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但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它的骨头缝隙间正源源不断地冒着浮躁不安的黑气——那种东西,在现代我们一般都称之为怨念……
我识相地开始转话题:“我们来聊点愉快的事吧!”
“愉快?”骷髅难得没有吐槽,很配合地坐在了我的旁边,“你想聊什么?”
“我想想。”我摩挲着下巴,思考着我和骷髅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嗯,说下你是怎么死的吧?”
“……”
三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就在我愉快地问着骷髅诸如“这里的男人是站着嘘嘘还是蹲着嘘嘘”之类尴尬的问题,然后拼命躲闪它恼羞成怒的攻击时,一阵晕眩感袭来,再睁开眼时,我无比遗憾地对着视线里被无限放大的胖脸叹一口气:“唉……早知道要这样,还不如一辈子对着骷髅呢……”
“骷髅?什么骷髅?骷髅是谁?阮姐姐你是不是在家里还有夫郎?你对小小不忠了是不是?”小九过重的身躯死死地压在我肚子上,还不停地揪住我的衣摆扭来扭去。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我的胃是不是准备和肠子分离了……
还好……小小及时拉开了那个胖墩……
要真死在一个小胖子的身下,还是被压死的……那我的脸可就丢大了……
“咳咳……怎么就你两个,曾少离呢?”我揉着肚子艰难地爬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那个惨白的身影不见了,额头突然冒出一片黑线:“难道他为了跑去帮助什么陷入沙坑的野生动物,自己也跟着跳进去了?”
小小摇头。
“那他是在抢救蚱蜢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小九压死了?”
小小摇头。小九愤慨道:“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小九啊,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你就不会做的了……”我语重心长地摸着他的头,眼神噼里啪啦地闪烁着暗含“就你那体重,刚才不也险些压死我”的杀气。
小九:“……”
曾少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套粗麻布衣。地上被扑腾得尘土飞扬。而我正和小九以及其诡异的姿势扭打着,一边摸爬滚打扑腾着一边死掐对方的脸不放手,嘴里还不断冒出诸如“你敢掐我脸你造反了你明明就是胖”、“你也掐我的脸你过分我这叫做丰满”的话。小小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声音弱弱地叫着:“不要打了……动手打人不好——我不是叫你们用踢的!”
曾少离静静地看了一会,把手里的衣服递出来示意小小穿上。两件素色的麻布服,虽然有点旧,但却十分干净。小小受宠若惊地接过,还没说话,小九就“嗖”地从旁边窜过来:“衣服,新衣服!有我的吗有我的吗有我的吗?”
“另一件就是你的。”曾少离平和地回答着,话音未落,两个小孩就“呀!万岁!”地喊叫着跑到草堆后面“窸窸窣窣”地换了起来。
我气喘吁吁地躺着地上喘着粗气,心里对自己人高马大居然打不过一个小屁孩深深不解。想了半天,决定把理由归结于小鬼惊人的体重和同样惊人的胖墩身材上。一个黑影突然从头顶笼罩过来,我眼白一翻,盯着头顶那个一片惨白的男人,语气相当地不善:“你干嘛?”
“我去拿衣服了。”曾少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手里拿着的最后一件衣服得意地往我脸上戳。我登时一头黑线。
“穿上吧。”见我半天没反应,曾少离又把衣服往我脸上凑了凑,“没有武功没有良驹还带着两个孩子,要躲过逃亡,唯一能做的只是乔装了。”
我瞄了几眼他递过来的衣服,没接:“我就想问,为什么只有我的衣服是尿色的?”
曾少离很淡定,“这不是尿色,这是黄色,只是稍微泛黑而已。”
我黑线:“所以我想问,为什么只有我的衣服是黄色稍微泛黑的?明明小九和小小的衣服都白得很正常。”
曾少离依旧淡定:“因为要乔装。他们两个乔装成小厮,你是挑夜壶的。”
“……”我强忍住恨不得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异常愤慨地别过头,“不穿!”
曾少离沉默着站起身来,为难地看着我,半晌,轻轻开口:“你过来一下好吗?”
“啥……”我半眯着眼睛含糊地应着,身子忽然一轻,后领就被人揪住,整个人“嗖”地腾开而起!还没等我尖叫出声,后领处的手猛然松开!“啊啊啊啊啊——”一声尖叫划破荒野,某人以无比扭曲的姿势被从高空中扔下……
“哎哟……痛痛痛……痛死了!”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两边小腿不住抽搐着,还没来得及仰头望天感叹一下“这么高摔下来都死不了,果然是人品问题”,一声惊雷般的轰鸣就在耳边炸了开来!
“嗖嗖嗖嗖嗖!”无数道闪亮的箭影在视线中掠过,我一惊悚猛抬腿,“啪啪啪啪啪”——脚下的土地顿时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人在这里!抓住她!”“展公子有令,要活的!”“包抄!用箭射她的腿!”无数人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手里或者提着明晃晃的弓箭、长剑或者举着一张鬼画符似的画像,看了我一眼,登时大喊:“没有错!和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快上!”
“妈呀!”我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窜进草堆里,身后是密密麻麻追击而来的箭矢和鼎沸的人声。
……
“呼呼呼呼呼……咳咳……”气喘吁吁地跑回原处时,曾少离正在给小小和小九扎头发,见我回来,歪斜眼一弯,像招呼着丈夫吃早饭的妻子一样贤惠:“衣服,要穿吗?”
“穿……”我认命地接过衣服哭丧着脸走开,“我马上穿……”
相处(下)
于是,穿了。
一件衣服黄中带黑,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靠近一闻还能嗅到淡淡的尿味。我强忍了好久才抑制住心头想将这件衣服撕下来扔到曾少离脸上的冲动。再看一眼已经梳洗干净的两个小孩,心中怨气倍增:“性别歧视!”
曾少离头也不回,拉着两个孩子就往前走。为了乔装成功,他还特地给了我一个类似挑杠的古铜色器具,那东西臭烘烘,也不知道是从哪捎来的。我一脸嫌弃地把东西抗在背上,耷拉着头跟在后面迈小碎步。
走出高过人身的草堆,周围突然热闹起来。数不清的马匹从身边飞窜而过,穿着官服的女人提着刀剑举着画像四处询问——我的脸霎时黑了一半,脑子很不幸地回想起刚才无数根擦肩而过的箭。一想到自己曾经距离成为一只箭猪那么近的距离,我握住挑杠的手就忍不住随着身体左右震动。
一个靠在旁边的官府女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视线扫过我们四人,突然定在曾行身上,微微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你是……”
“我只是途径此地的一介男子,带着书童和挑夜粪的手下出来闲逛而已。”曾少离笑眯眯地说着。我一翻白眼,连腹诽的心都没有了——难道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把书童和挑夜粪的放在一起是多么诡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