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叹了口气,“这病急不得,须宽心慢慢调养,若能唤起病人求生欲望,那就有几分把握了。老夫先开个方子试试吧,若有些起色就好用药了。”
送走了大夫,柳义接过李子贵端来的药,叫汉青扶起烟花,亲自来喂他。然而喂了半天却连半碗药都没有喂下去,柳义只急得满头大汗。
汉青接过碗,“柳管事歇歇吧,小人来喂。”柳义点点头,站起身来擦了一把汗,心急火燎的在旁边看。汉青喂一勺等一会儿,耐心的等他咽下去了才接着喂,如此碗里的药慢慢的少了些。
柳义刚要松一口气,烟花的身体猛然一颤,立刻又吐了起来。汉青急忙把他扶坐起来,生怕他呛到。
一连换了几个大夫,烟花的病却丝毫不见起色,到最后越发的药食难下了,三人几天下来都熬红了眼睛,汉青的人瘦了一转。
这一早上李子贵已送了第三碗药来,直恨得瞧着床上的烟花低声骂道,“这人都去了大半条命了,怎么就舍不得咽下这最后一口气呢?偏还要拖着咱们累死累活的!”
汉青端过药碗怒视着他喝道,“你出去!”
李子贵翻了翻白眼,丢下盘子走出门来。
“这怎么办呢?这可如何是好?”柳义在房门口直转圈子。
李子贵凑在旁边陪着笑,“柳管事,您也别太心急了,我瞧这位公子兴许也就是这个命儿,咱们也算是尽职尽责了,还能怎么的?”
柳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尽职尽责了?若是上面问起来,你也敢就这么一句尽职尽责了?”
李子贵小心翼翼的笑道,“依您说怎的?咱们大夫也请了一个又一个了,他只不见好,咱们又不是神仙,还能怎么办?再说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主子,没了就没了呗,还有什么了不得的?”
柳义猛然手一抡,扇了他一个耳光,怒道,“蠢货!主子爷花了一万金子弄来的人,好好的交给咱们看护,这还都没瞧上两眼呢!没了就没了?你说的多轻巧!他没了,只怕你我到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
李子贵一手捂着脸,强笑道,“柳管事说的是!只是这都过了这多天了,也没见里头有个人来,只怕是主子爷已忘了这茬儿了也说不定?况且这天下的美人也不止这一个不是?若是这位真得宠,怕也不会给冷落在这里了?”
柳义冷笑道,“你知道什么!这人好好的在这里怎么都好说,若人不在了,万一哪天主子爷要是想起来,来这里要人,我找谁要去?主子爷的性子你别说你不知道,那时若怪罪下来,是你担得起还是我担得起?你给我听好了,小心帮着汉青尽心尽力的服侍去,别给我偷懒卖滑!他若好了咱们都好,若不好了,哼......”
李子贵猛然打了个寒颤,慌忙应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小的不敢偷懒!”
晚上,柳义忧心忡忡的走进来瞧了瞧,“汉青,今晚我来守吧,你去歇歇。”
“柳管事,”汉青迟疑了半晌,犹豫不决的说,“您看要不要——去找找张总管,看看里头能不能——派个有用的大夫来?”
柳义叹了口气,“谁想到这张总管把人丢在这里就不管了,这也没个交待,又不敢让人知道,罢了,我明天去瞧瞧看能不能见到他吧。”
汉青摇了摇头,瞧着烟花的脸喃喃的说,“这位公子也够可怜的,好好的给弄到这里来,不明不白的就这样关着。”
柳义忙喝道,“找死了!胡说八道什么!”
汉青一惊,急忙住口,怔了半晌,怏怏的说,“柳管事,还是小人在这里守吧?反正公子又不要茶又不要水的,也不费什么力。”
柳义叹了口气,“好吧。”起身往暖炉里加炭。
汉青摇头道,“您别加了,没用,您就是把这屋子都烧热了,公子身上也还是冷的。”
柳义怔忡了片刻,丢下火钳,皱眉看着汉青沉吟道,“那怎么办?要不,你上床把他抱在怀里捂捂?”
汉青一下子惊跳起来,“您这是想要汉青的命呢!这要是给主子知道,汉青这一条命都不够砍的!”
柳义白了他一眼,“你怕什么,虽说他是主子安置在这里的,却还算不得是主子的人,况且这不是为了救他的命么?你刚才不是还在同情他么?担这点儿风险就怕了?”
汉青怔了半晌,一咬牙道,“柳管事说得是,咱也是为了救人,再说我汉青问心无愧,怕什么!”
柳义点点头,“那你今晚先试试,看管不管用,这事就你我知道,李子贵那里你不用管,我明天再过来。”
汉青送他出去,关上门回来,泡在浴桶里细细的擦洗干净了,出来擦干了水,也不穿衣服就钻进了被窝,迟疑了一瞬,哆嗦着把烟花搂进怀里,顿时浑身冰得打了个冷战,急忙把他翻过来,与他胸口贴着胸口,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背心,一只手在他背心搓揉着,好半天,总算觉得怀里的人慢慢暖起来了,越发的不敢松手,干脆双腿一收,把他的两条腿也护在自己的腿间。
这一夜汉青就这么搂着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而且还踏踏实实的一觉睡到天大亮,直到柳义来叫才猛然醒来,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人,感觉到不像平日那么冰冷了,胸口的起伏虽然微弱缓慢,却还算平和均匀。
汉青稍稍放下心来,急忙起身,蓦然记起自己身上光溜溜的,竟然搂抱着什么都没穿的公子就这样睡了一夜,顿时血往上涌脸似火烧,心慌意乱的穿好衣服手忙脚乱去开了门。幸好柳义并没注意到他,只问了问烟花的情形瞧了瞧他的气色,然后叮咛了几句就出去了。
汉青把自己胡乱的收拾了一下,就倒了热水给烟花细细的洗了脸,又用干净小丝巾浸了温水,敷在他干枯的唇上帮他润唇。待李子贵送来汤药,试着给他喂了两勺,却还是咽不下去,只得罢了。汉青随便吃了点东西,心绪茫然的在床前守到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