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见窗外的阳光格外的好,汉青心里一动,忙搬了张软榻到檐前的太阳下,又拿了厚厚的褥子铺上去,放好了枕头,进来把烟花裹在被子里抱了出去,轻轻放在软榻上,塞好两边的被子,然后搬了把椅子守在旁边。
整个偏院里静悄悄的,了无人声,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汉青不知不觉的竟眯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猛然一惊醒了过来,慌忙定神看向榻上的烟花,顿时大吃一惊,哽咽着叫了一声,“公子!”
烟花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平静的望着碧蓝的天空,神色十分安祥。
汉青又惊又喜,跪在榻边俯身望着烟花,喜极而泣,“公子!公子!你......你总算......总算是......醒了......”
烟花缓缓的转过目光,定定的望着汉青,极浅的笑了一下,声如蚊蚁的说,“别......哭......我......很好。”
汉青一个劲的点头,一边笑着,一边却又泪水滚滚而下。
下午柳义回来,一进院门见汉青竟把烟花弄到了院子里,顿时又急又怒,“混帐!你怎么把人给弄到外面来了?你这不是成心想要他的命吗?你是不......”
汉青慌忙迎过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柳义别吵。柳义急忙住口,扫了软榻上沉睡未醒的烟花一眼,惊疑不定的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你怎么把人弄出来了?”
汉青满面惊喜的悄声说,“柳管事,公子刚刚醒过来了,还跟我说了一句话!”
“哦?”柳义惊喜的望着他,“他说了什么?”
汉青微笑道,“公子说他很好,叫我别哭。”
柳义点点头,“这么说,公子的神智还是清醒的,那就好。你喂他吃过药了吗?有没有让他吃点儿什么?”
汉青沮丧的摇了摇头,“公子他就喝了点儿水就又睡了。”
柳义摆摆手,“那不怕,只要他能喝得进水了,那就有希望了,慢慢来,不着急。”说着走过去,俯身细细的瞧了瞧烟花的脸色,又抬头看了看天,回头说,“这会儿太阳不是很暖和了,把他抬进去吧,晚上你还睡他床上帮他暖暖,只怕慢慢的就有起色了。”
汉青应了,与他把软榻抬进房间,把烟花抱起来放回床上,一边往暖炉里加炭一边问道,“柳管事,您可见着张总管没有?”
柳义在旁边坐下来,叹了口气,“见是见着了,不过张总管说,主子爷似乎早已把这事给忘了,他让我们随便找个大夫给瞧瞧,实在看不好就算了。”
汉青的手一抖,火钳掉在了地上,他回头怔怔的望着柳义,半晌,浑身发软的挨到床前,愣愣的望着床上昏睡的烟花,不知不觉就跪了下去,双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微温的手,恍惚失神间收紧了手指。
烟花渐渐的皱起了眉头,手微微的挣了一下。柳义急忙起身过去,拉了拉汉青,“你握疼他了,快放手!”
汉青急忙松开手,凄然的望着烟花的睡颜,呜咽失声,“公子......公子......”
柳义用力一把拉起他,低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公子不是好好的么?他们又没说不叫我们请大夫,你若真有心,好好侍候就是了!”
寒照日一身月白春衫,腰围玉带足踏软靴,手摇折扇缓步徐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瞧着繁华的街市,面上不觉露出十分惬意的笑容来。张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机警的注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露过一家珠宝店时,寒照日抬头扫了一眼,忽然转身走了进去。
老板急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陪笑道,“这位爷,想瞧点儿什么?”
寒照日随意的扫了一眼柜台里的那些首饰,漫不经心的说,“掌柜的,可有什么时兴的上等珠钗?”
“哟,这位爷!”掌柜的笑道,“您可来得巧,小店里刚进了一批时兴珠钗。”一面招呼伙计拿来一个尺来长的盒子,打开来放在柜台上,“爷请看,可有中意的?这都是眼下最时兴的花样。”
寒照日低头看着盒子里朱红的缎子上,并列放着的二十几支花样各异的珠钗,瞧了半晌才伸出两根指头拈起一支,那是一支镂空金凤,凤冠上缀着七彩宝石,嘴上衔着四串细密的真珠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十分好看。寒照日笑了笑,“就是它了!”握在手里转身就出了门。
张良急忙问了价钱放下银子赶出来,抬头见他一边走还在一边看那珠钗,不禁跟到他身边凑趣道,“爷今儿怎么兴起买这个了?”
寒照日笑道,“雪儿最喜欢的那支凤钗前几日弄坏了,叫他们拿去修到现在还没送来,我许了再送一支给她。”
张良笑道,“爷还真是有心。”
寒照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手把玩着那支钗,那几串真珠在阳光下越发的莹莹生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脚问道,“这几日,苔痕院可有人来?”
张良一惊,慌忙说道,“前些日子柳义倒是来找过小的,说是那烟花病了,问能不能派个人去瞧瞧,小的想这事儿也不能叫人知道,爷又没个话,就叫他在外面找个大夫瞧瞧算了,这阵子倒没来找。”
寒照日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边走边说,“真是小题大做,这么大个京城就找不到个大夫?”
张良忐忑不安的说,“小的也是这么说,就没怎么理会。”
寒照日把珠钗收进怀里,“左右出来了,且去瞧瞧。”
张良想起那日柳义的话,心里顿时有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跟在寒照日旁边小心翼翼的陪笑道,“爷,您不是一向喜欢热闹么?去那冷僻的地方不如去茶馆里听听书、听人说说江湖岂不是好?”
寒照日回头似笑非笑的瞄着他,“怎么,你这么怕我去,是不是真怕我迷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