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发现自己的衣物被凌乱地丢在一边,有的甚至还被撕破了,她有一种糟糕的感觉,好像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咔擦。”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毫无预警地闯了进来。玉芙自从嫁人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直视一个男人,也从来没有男人这般随意地踏进她所在的房间。也许是太惊讶了,她竟然没能“守节”地移开目光。
这个男人个子很高,绝对超过了八尺(古今度量衡不同,古代八尺大约是现代184厘米以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不似普通男子那样在头顶束成一个髻。从相貌来看,他像是说书人口中的“西域人”,因为他的眉骨和鼻梁很高,双眼微微凹陷,瞳孔居然是浅棕色,甚至可以说是金色。他穿着一身略短的中衣,没穿外袍,领口和袖口的封边上,用银色丝线绣着祥云图。同色系的裤子在膝盖处收紧,脚踏一双同样绣着祥云图的长靴,靴口上方呈三角形,在三角的顶端各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圆形翡翠。
这是一个虽然长得像异域人,可是却异常好看的男人。
也许是发现玉芙的目光过于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男人走近几步,玉芙从他略微向后飘起的发丝中看见他的耳朵——耳朵上方略尖。
“醒了?”男人放肆地往床边一坐,手掌自然而然搭在玉芙的肩膀上。
玉芙彻底醒了,大叫一声,抱着被子退后,觉得自己的肩膀跟火烧一样。天啊!他干什么?!怎么可以随便碰她?!万一被夫人知道她被别的男子碰过肩膀,那……那后果……“我……我乃城中刘家大少爷之妻,公子请出去,若有事询问,请……请隔着房门罢!”玉芙低着头,尽量不看他,或许,是不敢。
“我不姓公,我叫寅舜。”寅舜那双金色的眸子紧紧盯在玉芙身上,她白皙的肩膀颤抖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他,人类就是这样怯懦而可怜。
玉芙紧张地等了好久,他还是没有出去。她心里怕得要命,仿佛能看见刘夫人凶神恶煞地冲进来,把她纠到地上,大骂她寡妇失节,她败坏刘家名声。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被老虎吃掉,也好成全他们刘家一世的清白。想到这里,玉芙开口问:“寅公子……不知我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我被一群老虎给……”
“你说老虎?”寅舜往房门外看了一眼,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是这只老虎吗?”
玉芙不明所以地偷偷抬眼看了看前方,脸色马上大变,“啊——”地尖叫起来,她看见一只老虎像只猫似的蹲在寅舜身边,寅舜的手正搭在老虎的头上。玉芙死死闭上眼睛,可是过了半天老虎也没扑上来,她才缓缓睁眼,看见老虎不见了,寅舜身边,站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笑盈盈的。
“舅舅,你弄来的女人怎么这般胆小,我们这里顺便哪个女孩子都比这个人类热情奔放多了。”少年笑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怎么也是一夜夫妻,她怎么把自己包得就像我们要吃了她似的,哈哈哈……”
玉芙的脸蓦地煞白,难道他对自己……她想起自己出嫁之前,娘很隐晦地跟她说了一些事情,现在自己下身的疼痛和床单上的血迹,像极了娘说的“洞房之后”的情景。完了!!!玉芙几乎要窒息死去,本来以为被别的男人碰到了肩膀,她就已经算是失节,没想到自己居然被……
寅舜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冷笑。他将手伸进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放在玉芙身边。玉芙想也不想,一把抓过,“噌”地一声将匕首拔了出来,眼中尽是绝望。寅舜身边的少年大骇,出手阻止:“喂喂,你干嘛?!我被你们人类关在笼子里出丑了一个多月,都没想自杀,你怎么……”
玉芙此刻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刀锋一转,就要往自己的腹部刺去。这时,寅舜才出手把她的匕首打落,脸色铁青地说:“愚蠢的人类!”说着,拂袖而去。少年跟在寅舜身后,叹口气也随之不见了。玉芙愣愣坐了好久,有几个侍女模样的人进来,帮她换了衣服,然后竟然用绳子捆着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出了房门便是走廊,玉芙抬头看着周遭的一切,再次愣住了。看得出来,这里是大户人家,庭院建筑什么的很是考究,园景错落有致,松柏、银杏交相辉映,再往前走,古柏参天,杨柳依依。不远处的燕角凉亭里坐着刚刚甩袖而去的寅舜,玉芙被侍女们拉着到了那边,绳头被交到寅舜手里,他一拉,她就扑坐在地上。
他是这里的主人吗?玉芙想,城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家?她记得城里最富有的是王员外,听说他家的粮仓可以供全城的人吃三年;城里权势最大的是吴知府,只要能凑够银子给他,城里人办什么事都很方便。可是,无论是王员外和吴知府,都不可能住在这里——这里简直占了半座城,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好像住了很多很多人。
“我这里的景致不错吧?”寅舜冷冷地问。
玉芙回神,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你所看见的,不过是我这儿的一个角落。”寅舜轻笑着,放眼看像远方,“这里有许多你没有见过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这儿和你们那里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每个人都依照自己心中所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做对了,不会有人奉承,做错了,也不会有人落井下石——这样的地方你都还没有见识过,现在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玉芙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被绳子勒得紧紧的手腕,“玉芙出身贫寒,没见过市面;没读过圣贤书,也不懂什么道理。只是,玉芙现在嫁为人妇,可惜丈夫早亡,守了寡,本应为丈夫守节一生,可是现在却失了贞洁。玉芙除了死,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望寅公子成全。”
“抬头。”寅舜的声音骤然冷了八度。
玉芙无动于衷。
寅舜稍稍用力,绳子忽然拉紧,玉芙感觉手腕一阵尖利的刺痛,不禁抬头哀伤地望向寅舜,可目光一和他那金色的眸子对上,就仿佛被吸了进去一样,浑身动弹不得。寅舜开口道:“既然你决意要死,我也不拦你……”玉芙松了口气,却又听他说:“早一天和晚一天,都是死。不如这样,你在我这里呆上几天,好好参观参观,等把我的地盘参观完了,如果还是决定要死,我可以成全你——你知道,我这里有几只老虎,它们昨天没有吃你,过几天吃了你也是一样。”
“那些老虎……是你的?!”玉芙惊诧道。
寅舜笑而不答。
手腕上的绳子被抽走,玉芙揉了揉渗血的皮肤,抬头看见侍女们端上一桌子的菜肴,其中最隆重的一道菜是一条不知用什么东西刻的龙,被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端着放在中央,这个女子穿着水粉色的长裙,上面绣着一朵朵白色的桃花,外套一件白色的纱衣,白*嫩的臂膀依稀可见。玉芙呆呆看着她,不知城中竟还有这样轻佻的女子,居然还穿这样艳丽的衣服。女子放下菜肴,就斜倚在寅舜肩上,娇笑着说些什么,然后笑眯眯地看了玉芙一样,对寅舜点点头,婀娜地转身离开。
“饿了吧,吃点东西。”寅舜难得如此温柔地说。
“寅公子先吃,玉芙吃剩下的就好。”玉芙回答——在家里,一桌菜肴都由刘夫人先吃,然后是二少爷和两位小姐,轮到玉芙的时候,就都是些剩菜剩饭了。所以,玉芙理所当然认为吃饭的顺序都是由长及幼,由尊到卑。话音刚落,玉芙忽然整个人向上被提起,原来是寅舜双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