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的脸红得像个番茄,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都是平时她根本吃不上的鸡鸭鱼肉,盘盘精美无比。她默默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点点,慢慢吃着。
“哟,已经吃上了?”刚才那少年摇着把扇子走过来,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吃。然后陆续又来了好几个玉芙没见过的男女,和寅舜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吃起来。玉芙看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笑,夹菜的时候不顾远近,想吃什么就吃,甚至从桌子那头走到这头来夹菜吃,心里觉得很惊讶。
“吃啊。”少年把半只烧鸡放在玉芙的碟子里。
“哦,好。”玉芙虽然心里好奇,可还是埋头吃饭。
“玉芙姑娘。”一个男子端着杯酒,“昨天多有得罪,寅禹自罚一杯!”说着,就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可是……我没见过你啊。”玉芙莫名其妙道。
寅禹看了看寅舜,尴尬地笑笑,心想,昨天就是我一口把你叼回来的,要不是大哥拦着我,你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啦。
“这是我弟弟,寅禹。”寅舜介绍道,“昨天就是他把你……他把你从老虎口中救下,带回来的。”
“壮士,谢谢你!”玉芙赶紧站起来要跪,寅禹赶紧扶住,“嫂子别客气。”
“嫂子?!”玉芙大骇,转头看寅舜,只见他漠不关心地别开头。
酒足饭饱,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子又来了,自我介绍说她叫桃夭(桃花精一枚),带着玉芙到了一间挂满衣裙的房间,不一会儿就缠着玉芙换上颜色艳丽的衣裙,对着镜子说:“你看,穿这种颜色的裙子才能显得你的皮肤白,瞧你刚来的时候穿的那素色的衣服,难看死了。”说着,又是帮玉芙梳头,又是帮她化妆。
玉芙任她摆弄着,好一会儿才问:“桃夭小姐,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人间仙境,大家无拘无束生活在一起。”桃夭一副幸福的模样,弄了朵盛开的芍药给玉芙簪上。
接下来的几天,寅舜每天都带玉芙参观。玉芙觉得很不好意思,但遇见的每个人都会很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一点都不觉得他们俩孤男寡女走在一起“有伤风化”。
第一天,寅舜带她去参观庭院和花园,玉芙见到许多自己没见过的动物,有丹顶鹤、梅花鹿、鹦鹉等等,当然也包括几只慵懒的老虎。
第二天,寅舜带她参观每一间房屋,从早走到晚,居然还没走完。每个屋子摆设都各有不同,住着的人也是形形□□,有的美若天仙,有的丑陋无比,但无论是谁,都很快乐。
第三天,寅舜带她和几只老虎去后山打猎。玉芙惊奇地发现那几只老虎不但不咬人,还能听得懂他们说话。打猎的时候,一只老虎忽然大吼一声,天地就跟被震动了一下似的,鸟兽仓皇逃出,寅舜搭弓射箭,一炷香时间不到就已经射杀了几只野鸡和几只麋鹿。一只老虎叼着只吓昏了的兔子过来送给玉芙,还冲她嗷嗷叫了几声。寅舜解释说:“它说这只昏倒的兔子和前几天的你很像。”
玉芙在这里呆了七八天,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身边也总有寅舜。说实话,玉芙感觉自己变了许多,说话做事不再那么拘束,正像寅舜说的,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没有了规矩的束缚,玉芙觉得整个人都很轻松,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于寅舜,玉芙更是觉得矛盾。她早就不记得自己的丈夫刘典长什么样子,可近几日脑中却时常想起寅舜的模样,她深觉得这是一种罪过,可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这天,寅舜带她去看瀑布。
“你的家真的好大。”玉芙敢主动跟寅舜说话了,蜿蜒的山路上,他们俩一高一矮的影子投射在道路边。
瀑布大概有十来米高,这也是玉芙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寅舜居然带着玉芙爬到瀑布上面去,让她跳下去试试。玉芙退后几步,拼命摇头。寅舜却邪邪一笑,忽然拉住她的手,往前冲了几步,拉着她从瀑布上跳了下去!
扑哧——
两个人掉进瀑布下的水潭里,玉芙呛了好几口水,差点死去——吓死的。
“好玩吗?”寅舜擦了擦脸上的水。
玉芙回想刚才掉下来的情景,心有余悸地摇头,趴在水潭边喘气。(警告:危险动作,除非身边有法力高强的妖怪,否则请勿尝试)
浑身都湿了啦!玉芙坐在一块非常大的石头上拧着裙子上的水,忽然发现他趴在她身边,紧紧盯着她看。玉芙别过头,却听他问:“你喜欢我吗?”她一惊,呛得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就赶紧摇头。
寅舜冷哼一声,“人类改不了的虚伪……”
“我……”玉芙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说,越想越面红耳赤。
“你们就是这样一种动物,虚伪,胆小,残忍却自命高尚。”寅舜忽然很愤怒很落寞,“你们可以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欲*望而残忍对待别人,但要你们说点真话比登天还难。”
“不是这样的,不是……”玉芙这几天一直以为寅舜是厌恶尘世所以隐居起来的隐士,所以对他忽然的愤世嫉俗有点理解,“我是寡妇!是寡妇!像我这样的人,现在能和你同在一处说话已经是大逆,又怎么敢说喜欢这样轻浮的话?”
“这么说你喜欢你死去的丈夫?”寅舜的语气中忽然又混进些许酸气。
玉芙愣了好久,最后摇了摇头。
“不喜欢对方,却和对方成亲,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礼义仁孝?”寅舜眼中尽是讽刺和恨意,“我的母亲死在礼义仁孝的人类手里,留下我一个人,继续看着你们满嘴礼义仁孝,做出来的事却猪狗不如!”
“你的母亲……”玉芙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隐居了。
“对,我的母亲。那时我还小,人们本来想捉的是我,用绳套来套我的脖子,为了让我把头伸进绳套里,他们一边用箭射我,一边用石头砸我。我的母亲为了救我,自己钻进绳套里,人们无暇顾及我,就套住她的脖子把她勒死了。”寅舜面无表情说着当年事件的经过,目光直直望着前方,并无焦距,“……我听说,她的皮被卖了一百两黄金。”
“啊!”玉芙惊叫一声,“太……太残忍了!!!居然……居然有这样的事?!!”
“你觉得残忍吗?”
“嗯!简直不是人!这种东西也能卖的?!”
“你觉得残忍,是因为你以为那是人皮。换一种动物,比如……虎皮,你只觉得珍贵而保暖,便不会觉得残忍了。”
“不,不是的,什么动物都一样。把它们当食物,还能说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就像你说的,老虎吃人,不是因为残忍,是因为饿。可是为了漂亮、保暖,就杀害动物,剥皮什么的,太……太残忍了。我读的书不多,可能说得很粗鄙,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也许是看出了寅舜的悲伤,玉芙不禁拉拉他的袖子,怯怯和他对视,“你……你相信我。”
“你喜欢老虎吗?”
玉芙眨眨眼睛,然后为难地说:“对不起……虽然你家的老虎不咬人,可是我……有点怕。”
“不喜欢吗?”
“我喜欢猫。”玉芙委婉地说。
寅舜不禁好笑,忽然把她拉起来。“哎哎,你干嘛?!”玉芙一边被他拽着跑,一边问。寅舜转过头,报复似的回答:“再跳一次瀑布!”
“啊?!不要啦……”
扑通!扑通!
玉芙仿佛又死了一次,虚弱地游到岸边,惊魂未定地抱着石头。然而寅舜好像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抱起她,玉芙以为他又要拉着她跳瀑布,大哭大叫起来:“不要啦!!我不要再跳了!!”
“我们不跳了……”寅舜把她放在大石头上,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目光里有忽然的帜热,浑身散发着一种属于雄性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