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开始变得冗长。
高挂的月亮肆意窥探着爱人的欢·愉,朦胧的热气在玻璃上短暂停留。
彻底结束时,阮惜玥全身瘫软,意识拼凑不出完整的思绪。
迷迷糊糊间,她任由傅泊淮抱着自己去了浴室,清理干净后换上了干燥舒适的睡衣,重新塞回被窝里。
眼睛自始至终没睁开过一秒。
直到熟悉的体温重新贴上来,她才无意识地呢喃道:"唔……不来了。"脑袋使劲儿往被子里钻。
傅泊淮笑着将人往怀里揽,同时格外注意她受伤的手腕。
他轻轻在她光洁的后颈落下一吻,声音里满是餍足后的慵懒,"晚安,阮阮。"
翌日清晨。
天光穿透湿润的浓雾,从未严丝密合的窗帘缝隙中倾洒在地板上。
阮惜玥困倦地撑开眼皮,入眼的是男人冒出青茬的下巴,再往上是深邃俊朗的五官,凌厉间带着淡漠和疏离。
她无声地叫嚣着,说好的冷酷禁欲不近女色呢,昨晚倒是将她反复折腾了个遍。
恶劣至极!
压在男人身下的手臂有些发麻,她小心翼翼地想抽回手,腰间的力道反而扣得更紧。
紧接着,头顶传来沙哑嗓音:"再睡会儿。"
他什么时候醒的?
昨晚耳畔的声音再次重现,阮惜玥不由得脸颊发烫,小声地开口:"手麻。"
深眸掀起一条缝,抱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两人间的距离倒是丝毫不减,"好了,睡吧。"
这谁还睡得着啊?
阮惜玥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还是不太适应这种亲密,浓睫开阖似蝴蝶煽动翅膀。
半晌后,男人均匀的呼吸喷洒在发梢,她将侧脸贴在紧实的肌肉纹理上,有力的心跳声成了最佳安抚。
神经末梢慢慢平缓,没过一会儿,睡意越发昏沉。
梦里的画面虚幻又真实。
她变回了缩小版的自己,站在漫天落叶的银杏树下,将怀里的白猫抱给眼前清隽的身影。
“别板着一张脸啦,看它多可爱啊。”
“无聊。”
耳边回荡着清脆爽朗的笑声,她迫切想要看清那张模糊的脸,却始终隔着层朦胧的旧纱。
再次醒来时,傅泊淮正站在床边穿衣服,背对着她,光影描摹着整体轮廓,肌肉线条极具张力美感。
宽肩往下,深浅不一的抓痕格外醒目,连在一起像是某种残缺的图腾。
指甲好像该剪了。
嗓子里干涸得发涩,阮惜玥禁不住咽了下口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她完了,身心沦陷了大半,跑不掉了。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男人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动作矜贵地将衬衫扣好,猝不及防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阮惜玥惺忪的眼眸眨了两下,睡意散去了大半,
脑袋里转动的齿轮刚开始运转,她干脆直白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个遍,试图用眼神耍流氓,语气轻佻地评价:“身材不错,勉强五星。”
眼下的情景宛若事后给拐上床的野男人打分,要是再扔张银行卡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可惜,她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可怕。就像是吃了十顿火锅外加在山顶吹了一宿的风。
刚才伪装出的洒脱随性顷刻间破碎,气势全无,阮惜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懊恼地将脑袋埋进枕头里,不再去看男人的反应,决定先装死再说。
房间里陷入寂静,耳边没什么声响,后脖颈却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傅泊淮轻笑一声,没在意她的玩笑话。
走向她,俯身单腿压在床沿,象征性地捏了两下她发丝下的肌肤,声音如冷泉般清冽:"喝点水。"
阮惜玥皱着一张脸,这会儿动弹了两下才发觉全身酸软,勉强支起上半身,心里愈发不不平衡。
凭什么她一副疲乏劳累样,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光彩照人,精力充足。
手腕上缠绕的绷带已经被重新换过,大概是她昨晚洗完澡累到昏沉时,傅泊淮帮她重新涂了消炎药,还算有点良心。
她伸手去接杯子,中途却被傅泊淮拦下来,直接将杯口送到她嘴边。
"售后服务很到位。"阮惜玥就着他的动作微仰脖颈,温水入喉,干涸的嗓子终于得到拯救。
杯子很快见底,傅泊淮收回手,帮她擦了擦嘴角:“我让人准备了点吃的,睡醒了就起来。”
阮惜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蓬松的长发逃窜出几根呆毛,比起平日里灵动娇艳的模样,呆愣的可爱。
傅泊淮起身走出几步,又停顿回头,见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眉梢微挑:“要抱你去洗漱?”
她哪有那么娇气?
“不用!”阮惜玥拼命摇头,猛地爬起来跳下床。
谁知赤足刚触碰到地板,双腿发软往前扑去,千回百转还是跌进了某人的怀里。
"别勉强。"傅泊淮唇边挂着笑,掐着细腰将人抱起,迈开长腿往浴室走。
阮惜玥担心自己掉下去,只能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额头抵在颈窝,闷声闷气地抱怨道:"也不知道怪谁。"
浴室宽敞明亮,竹帘散发着清幽的淡香。
傅泊淮让她面朝着自己,坐在大理石洗手台上,动作熟练地帮她挤牙膏。
阮惜玥晃荡着双腿,盯着男人沉敛的眉眼,叹了口气:"傅泊淮,我要被你养废了。"
回答她的低音藏着宠溺:"张嘴,小废物。"
*
傅泊淮在开了荤之后,更是越发不遮掩情·欲,跟平日里的清冷模样截然相反。
白天西装革履地处理公事,眼光精准狠辣挑毛病,陪同前来的沈助理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频频用眼神向阮惜玥诉苦。
一到晚上就变了法儿地折腾人,换成她苦不堪言,腰酸腿麻又乐在其中。
某天结束后的晚上,阮惜玥舒展地泡在浴缸里,任凭温热的水漫过全身。
迷迷糊糊间,跟傅泊淮说了帮秦老打理画廊的事,回去后大概会忙得不可开交。
应付各个领域的艺术家,签画手,策划展厅,查验漂洋过海的天价作品。
英国的画廊就暂且交给Ainlay,她让出了不少股份,偶尔帮忙沟通打点即可,这份从零到有的小事业她还不太舍得放手。
谁知傅泊淮听完后,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不知为何突然比刚才在床上还要亢奋,直接跨进浴缸不由分说地闹到清晨。
从浴缸到温泉池,每次在阮惜玥即将昏沉之际,又毫不留情地将人弄醒。
她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作为代价,手腕上的拉伤迟迟不见痊愈,细嫩皮肤表面还多了些青紫的绑痕。
闲散的时间转瞬即逝,山间的温度愈发冰寒。
阮惜玥在返程的前一天,接到了阮景尧的电话。
本来约好了在离开桐市前见一面,没想到阮景尧在她受伤当晚,便连夜飞回了S市,一直没来及得跟她联系。
男人温润的声音里满是疲倦,看来阮家这次的危机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不然以阮鸿成的精明程度怎么可能找上阮景尧。
这个可能会跟他瓜分阮氏的假兄弟。
阮景尧坐在办公桌前揉了揉眉心,"玥玥,二叔有些话想跟你说。"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气氛徒然凝重起来。
阮惜玥听出了几分严肃,不由得放下手里的水果叉:"您是长辈,有话直说就好。"
"这次阮家的危机可能跟傅泊淮脱不了干系。"
阮景尧沉了口气:"准确来说,绝大部分的助力都来自于他。"
从多处漏洞项目再到阮氏核心高层,傅泊淮插手过的痕迹明显,可能他根本不屑于隐藏。
这些话阮景尧思索了很久,生意场上的事本不该让阮惜玥操心,况且阮家上下尤其是阮鸿成曾有愧于阮惜玥。
他也知道小姑娘对阮家没什么感情,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一次。
但这件事牵扯到傅泊淮之后,让他再次想起了上次阮惜玥看向傅泊淮的眼神,真诚不加掩饰的爱意,跟当年的林蒽凝如出一辙。
S市无人不知傅泊淮的高深莫测,手段远胜过混迹商界多年的老狐狸,哄骗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现在傅泊淮的目的不明,击垮阮家轻而易举,阮景尧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阮惜玥深陷其中。
当初他远在桐市,对这场联姻并不知情,不然说什么都会拦一手,现在只能尽量护着她。
一簇冷风不知从哪里渗进来,阮惜玥顿时有些恍惚,盘坐在沙发上的腿慢慢伸直,后知后觉从脚底麻到膝盖。
直白又残忍。
沉默片刻后,那头的人叹了口气:"玥玥,还有些事情等你回来我们当面说,二叔只希望你保留一些清醒在,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
商业联姻哪儿来的真心可言,最后都将汇集于利益,他不能看着她成为利益的筹码。
"二叔。"阮惜玥抬眼望向层层绿荫的山峦,冷静的不像话,"谢谢你,如果你是我的父亲就好了。"
阮景尧眉目舒展了些许:"我倒是求之不得。"
挂了电话后,偌大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前几天的那份焦灼感再次堆积。
阮惜玥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凉的唇齿发麻,手脚的温度也跟着骤降。
阮景尧对她真的很好,阮家的危机没多提半个字,更多的是操心她的感情问题。
这事要是换做阮鸿成来告知的话,估计会威逼利诱,让她去傅泊淮那儿套话讨利,顺便再贬低一下她作为阮家大小姐的价值。
其实,阮家的死活她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在意生意场上的那些暗构手段。
最好能看着阮鸿成跌落泥潭,她肯定是第一个拍手叫好。
真相和过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答案,所以她不会冲动之下跑去质问。
她只想知道事实被撕破后,傅泊淮给她的答案。
是利益殆尽后的一拍两散,还是无关其他的亲密关系。
被动让人不安,她现在就很不安,这种情绪很多年没出现过了。
上次大概是在很多年前,偶然得知林蒽凝的出国计划后,焦灼地等着她带自己一起走,而不是被随意丢弃在国内。
傅泊淮回来的很晚,大概是处理完最后的收尾工作费了些时间。
推门而入时,阮惜玥已经洗完澡,正湿着头发趴在床上看资料,细白匀称的小腿耷拉在床边,听见声响也没回头。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身后握住她的脚踝,稍一用力,将人拽到身前。
"阮惜玥,你几岁啊,头发也不知道要吹干。"
唠叨的同时,转身去浴室拿吹风机。
阮惜玥调转了方向,划拉着屏幕头也不抬,自觉地将脑袋送到他手里:"因为我在等你回来啊。"
傅泊淮手一顿,黑发从指缝中肆意滑落,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
大约过了几分钟,吹风机的嗡嗡声蓦地停止。
阮惜玥顺手抓了把蓬松的发丝,还带着热风残留的温度,然后默不作声地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
手里的东西被人抽走,柔软身子被扳过肩膀上下翻了个面。
灼·热气息不由分说地侵占唇齿,阮惜玥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抬手推搡着宽厚的肩膀,力道倒像是某种程度上的欲拒还迎。
傅泊淮捉住细腕压过头顶,薄唇低头吻过染上绯红的耳廓:"今天怎么这么乖?"
阮惜玥安静凝视着那双黑眸,软唇在锋利的下颌骨上贴了贴,潋滟水光从眼尾溢出。
床单上的褶皱纹路交错,暖融融的室内再度升温,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半梦半醒间,阮惜玥贴在男人的胸腔,轻声呢喃:"傅泊淮,我们明年冬天再一起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