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看见大华哥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也是一个颤抖。他的颤抖和我不一样,我是因为看到希望而激动,而他分明是因为紧张和害怕。
大华哥出来后先看了我一眼,见了我的样子后有些诧异地问了句:“兄弟,你把东北帮大名鼎鼎的毛头抓着干什么,不会是想拿去向吴海洋敲一笔吧?”
我也不知他口里的吴海洋是何方神圣,心里一放松,便带着微笑回应:“大华哥,敲一笔我倒是没那个想法,但这些家伙不但给我下药,还想要我的小命,我这是不得已走上了挟持人质的路呀!”
“老三,你混得越来越出息了!一个堂堂的警卫局副局长,不好好保护你的主子,却跑来这里帮着你的老乡东北想要了我兄弟的命,你这是不打算在警卫局干了,想提前出来混社会吗?”大华哥听了我的话后,这才转头看着三爷质问了一句。
三爷的紧张也就是瞬间之事,很快便镇定下来了,听大哥如此问,平静地回道:“大华哥,我这人你是了解的,对什么老乡情之类的并不感冒,和他们在一起正是因我的身份和工作需要,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而已。我没有针对你的兄弟,更没有针对你!”
可能是自己之前的那句话,他说完后又强调道:“我和张世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理由置他于死地。上级的命令是除掉他,但我可是想办法来保他性命的,不信你问他自己吧!”
大华哥冷笑了一声,把手上的一个皮夹子递给了身后跟着他的孙天,然后才说道:“上级命令?是你的局长、省厅厅长?还是你负责保护的那个主?”
“这个……大华哥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就是人家手上的一把刀而已!如果你非要我回答,那我下楼后就直接去警备司令部报道,等着上军事法庭了。”三爷明显有些不安了。
还好大华哥也算通情达理,不再追问他是谁给的命令,只是带着说教的语气道:“老三,不管是谁的命令,你都回去告诉他,我爹还在那位子上坐着呢,想踩我华家,怎么着也得中组部的文件下来,或者中纪委的通报下来再说。”
三爷见状后脸色舒缓了很多,虽只微微点头,没有像别人那种点头哈腰的行为,但我感觉得到他那种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大华哥走到三爷跟前,接着说道:“那些人也太心急了,等不及地想借我哥那点破事来逼我爹下台,是因为他们真的一赤胆忠心、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另有所图,我想你是比我清楚得多的!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也多少知道一些。话我就不说破了,有些道理我这个学生都懂,你一个老兵不会不懂吧!”
这下三爷有些站不住了,搓了搓手好一会后,才低低冒出一句:“大华哥教训的是!”
大华哥回过头来后,看着我笑道:“兄弟,你是打算一辈子抓着人家不放吗?你可知自己手上的人是谁?”
我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安全了,之前那三爷的气势可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没想到三言两语竟被大华哥驯服得像只宠物猫似的。听大华哥的意思是要我放开毛头,于是连忙把匕首拿开,左手松开他头发后把他向前推了一下。
毛头却有些不甘心,向前扑得两步后,忽然将右手上还一直提着的橡胶棍交到左手,一个转身后但抡起棍子便向我打将回来。
我刚才紧张过度,加上从小黑屋出来后就有的那种疲惫感并未消失,此时一个放松后便再也提不起神,即使看见毛头反戈一击了,却硬是提不起精神再拿出之前的狠劲迎战,甚至连躲避的心思都没有了。
“啊——”
“叭!”
毛头动手之际,孙天也出手了。毛头攻击的是快虚脱的我,孙天攻击的则是毛头。
所以毛头的棍子还没从我头上砸下来,他自己便长叫一身倒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楼道上的一间房门上,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大华哥,既然你亲自前来,那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了!本来我该亲自把你这位兄弟送回去的,但我对不起他在前,想来他也不会要我送,只有改天我休息时亲自上门请罪了。如果你没其它安排的话,我想先走一步!”三爷对眼前这个小插曲视而不见,向大华哥平静地告辞。
见大华哥点头,他带着一直跟着他的三个男人便走向电梯,看他的进了电梯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华哥笑道:“你是我爹的旧部,东北帮何尝不是老朋友!放心吧,你这个‘主谋’我都不追究了,又耐烦跟那些小丑计较!”
我听不懂大华哥的话,但三爷听了后却连声说道:“谢谢!谢谢大华哥!”
空旷的楼道上只剩下一个白大褂、一个同样还手持橡胶棍的男人,外加大华哥、孙天、我和坐在地上呻吟的毛头。
“大华哥,他们要给我……”我真的有些支持不住了,惊恐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满腹的委屈和满腔的愤怒。
大华哥却抬手摇了摇打断我道:“有些话回去再说,这里是精神病医院,一般在这里讲的话,那可都是作不得数的。”
他的话像是开玩笑,偏生语气有些沉重,我也就不敢再多言,强打精神想把匕首装好。
孙天却笑道:“世明,做人一定要学会抓住机会,何况你刚才好像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了,不要点补偿费什么的那太亏了吧!”
我有些懵,诧异地问他:“什么补偿?”
“我教你一个道理:刀子出鞘见血后,一般只有两个结果,钱和命!人家想要你的命,但你却不敢要人家的命,那怎么办?找人家要点钱来补偿一下呀!我跟着大华哥从东边跟到西边来,把你从一个精神病变成一个正常人,你总不会因为穷就饭也不请我们搓一顿吧?”
孙天的回答有点绕口,听起来好像乱七八糟的,但我还是听懂了,忙又把匕首重新握紧,不怀好意地盯着坐在地上的毛头冷笑了几声。
大华哥应该也听懂了,见电梯又已上来,便一头钻了进去,嘴上却交待道:“吴海洋跟我们华家是老朋友了,他的弟弟如果被我的人给弄出个三长两短的话,别人会说我大华没有道义!差不多就行了啊!”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他又冲那呆呆的白大褂和另外那个男子说了句:“你们不走,是等着被精神病人剔骨?”吓得那两人争相跑着跟进了电梯。
毛头终于有些慌了,发抖的身子扶着墙挣了好几下竟都没能站起来。但我看得出,他主要害怕的是孙天而不是我,话说任谁挨了孙天那么一下,不害怕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知道,现在要给他下马威的不是孙天,而是我。风水轮流转,他们之前在病房里差点把我吓得尿裤子,现在是该他还账的时候了。
见我拿着匕首一摇一晃地向他走去,毛头惊恐地来了句:“张……张世明,你想干……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是谁?”
“你叫毛头吧?刚才是你说给我的头上来一下,再给我来个安乐的吧!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来到他的跟前,没有立即动手,只是冷着脸反问他。
毛头没有回答我,仍旧重复道:“你不能打我,你如果知……知道我是谁的话,最好就别……别打我,否则就算三……三爷饶过你,我哥也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我愣了一下,回头问孙天:“吴海洋是谁?”我记得大华哥出电梯后第一句话就是调侃我,问我抓毛头是不是想向吴海洋换钱,愿意用钱来换那么个大活人的,我想不是他爹就是他哥吧,所以才这样问孙天。
“吴海洋你都不认识?兄弟呀,不是我说你,想做大哥,有时间还是对社会、对江湖的事多了解一些,不然实在是没大哥的风范呀!”
孙天揶揄了我一句后,这才回答道:“洋哥嘛,就是东北帮的帮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