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我身子向右,背靠墙,左手搁在桌子上,右手搁在椅背上,眼睛看着迪振的侧影。迪振很有俄罗斯贵妇人的风味,饱满的脸盘,上翘的下巴,宽阔的肩膀,圆柱形的身材,我很喜欢看这样的女人,我就这样痴迷的盯着她看,但是,她好像没有发现我这双色狼似的眼睛,仍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看黑板前的老师,听他们枯燥的毫无感情的照本宣科。班上的劳动委员黑瘦高挑的某某在黑板的一角写下当天值日生的姓名,其中有迪振两字,我说,你写错了,不是那个振。劳动委员问我,是那个振?我说是地震的震,雨字头的那个震。他问我怎么知道,我大声说,我都写过好多遍了。于是,班上发出许多意义不明的唏嘘声。当时,迪振就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被我的话和同学们的唏嘘声弄得面红耳赤,我看到了这片眼前美丽的红色,打心眼里偷偷的乐。
在日记本里,我写下了对迪振的恋慕之情。我写道:“一次次的暗中注视,看你那卓约的丰姿,见你那高傲的身形。一次次的耳边萦回,听你那灿烂的笑哂。一次次的梦中呼唤,捕捉你那隐约的神韵。”
第四十九节尊贵的冷美人迪振
更新时间2011-12-2014:49:08字数:1546
其实,我发现迪振其实是一个孤僻的人,除了一个和她同是省城里女同学可以跟她开心无虑的说笑之外,迪振基本上是沉默而阴沉的。我所说的她的笑哂其实多半是我对于她偶尔的笑容的印象的扩大和想象层面上的补充。因为,我觉得一个女人再怎么具有贵族的气质,最终要表现出可爱的一面还是要依靠发自内心的笑容的。
在八张床挤满空间的寝室里,我蒙着被子,总会想入非非,想得我忍不住忘了穿衣便起,拿起长年准备在身边的纸笔,刷刷刷,将浑身的燥热转移到白得晃眼的纸上。
有一天,我写道:“总想闯入你温柔的梦乡,伴你度过快乐时光。总想步入你多彩的生活,与你同行人生之路。总想映入你忧郁的双眸,和你共享人生喜忧。总想进入你剔透的心房,同你感受大宇宙的悲壮。”
我不知道我是发什么神经,居然想和一个根本不理睬我的女人共度人生美好的时光。
在圣诞节的前夜,班长小弟说这是平安夜,平安夜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度过。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我觉得这种过平安夜的方式很浪漫,至于怎样和心爱的人去一起度过,我不知道,是手牵手在寒冷的街道踩踏无语的路面呢,还是面对面坐在暖和的小吃店里的椅子上呢,甚或身靠身躺在小旅馆白色的被褥里呢?我不知道。不管哪种方式,我都憧憬。我跑到宿舍楼下的电话亭,平安夜在那里排队打电话的男生和女生都很多。于是,我觉得班长小弟的说法是正确的,便勇敢的兴奋的站在队伍的末尾等待着自己的幸福来临。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又是从哪里弄来了迪振的家庭电话。那个年代,手机是稀罕物。我手颤颤的拨完所有的数字,电话筒里响起嘟嘟嘟嘟的声音,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一个女人问我,你找谁?我说,我找迪振。那头说,你等等。我听到那人迷惑但粗犷的声音喊着迪振的名字,迪振,接电话。然后是走路的声音,迪振对着话筒说,你是谁?我说,我是申飞鸿。迪振冷冷的问,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我傻不愣登的说,迪振,今天是平安夜,你能和我一起过吗?迪振很惊讶但声调并不高亢也不热情的说,你说什么呀,我们是同学,没有什么事,我挂了。呱嗒,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我傻了眼,忘记放下话筒,后面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挂了,你走开吧,让我来。是啊,现在我觉得当时真是滑稽,我凭什么给迪振打电话,而且是那种有要求的电话。同学这么久,迪振跟我说过的话没有超过五句,屈指可数,屈一个手的指头就可以数过来啊。傻蛋。呵呵。
五句中,或者是那之后的另一句吧,我跟迪振,说过一句很俏皮的话,我说,你的辫子像麻花。她当时转身对我微微一笑,但马上又回归严肃的转回身去了。她的唯一的死党坐在旁边,一如既往的跟她嘻嘻哈哈的嘲笑了一番。那件事发生在上大课的阶梯教室里,我发现她之后,径直跑到她的后面的位置坐下,看着垂直她脑后背上的粗壮但不是很长很飘逸的经过编织了发辫,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句不是俏皮话的俏皮话来。
情况没有好转,迪振慢慢的在路上老远看见我迎面而去,她就会马上走出个九十度或者一百八十度的路线来。看到这种情形,我只能摇头耸肩,我喜滋滋的想,她或许是把我当做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呢,即使是一个神秘的疯狂的存在,我也会在她一生的记忆库里留下一个不可多得的形象。受了她的感染,往后,我对她也似乎越来越害怕了。
于是,我写了一段文字。
我写道:“给你的信没有回音,猜不透看不清你的心,我恐慌而热烈的情,只有甜甜的让它隐形,因你傲视的双眼,我不敢向你顾盼,因你紧闭的双唇,我不敢向你靠近,仰视清朗的明月,却苦于大地的阻隔,恋慕心中的情人,却羞于言语的拙劣,欲言又止的畏惧,让我至今迟迟未语,不敢对视的你我,让我一直狐疑,错是今生相见,还是尽情相知,如若来生有缘,也要让我们续此情谊。”
其实,这真的是十分矫情的文字,首先,给迪振我没有写过一封情书。其次,迪振根本没有给过我情谊的表示。我们是陌路人,正宗的陌路人。
第五十节如此恋爱便成家
更新时间2011-12-2014:49:22字数:1621
我和老婆巫霞是很般配的,因为我们两个厚道善良纯正天真的人。我已经说过,我们是省教育学院的同班同学。和我们同班的男生里面还有一个是她读农业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他们一直很要好,以姐弟相称。而我又偏与那男同学有缘,很快也成了好朋友。他在校外租了房子,我有时去他那里吃饭,而那里做饭的厨师就是巫霞。在那间出租房里,巫霞私下里跟我说,全班这么多男生,她都不愿意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但却很愿意听跟我说。她说,她很反感他们,但不反感我。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她那样说了,按理我应该有愉悦的表现。但是,当时,我的心里没有起任何的波澜。巫霞的那个在省师范大学旁边的高三补习班里复读女同学梅巧,我说过,我在国庆节那天的公交车上记住了她,后来我们又见面了,我喜欢她,开始追求她,写了信请人代我送给梅巧,送信的差事落到了巫霞的头上。而巫霞给我当信差是在她说过她喜欢听我说话之后的事。现在想来,巫霞的心胸真是开阔。最终,梅巧没有得到,却把信差搞到了手。
两年大学快完的时候,我的追求女生的事业没有任何成果,那时,我却很想跟巫霞在一起。那天上午,在课堂上,我跑到巫霞所在的倒数第二排的座位旁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我们俩把书竖起挡在面前,窃窃私语了足足两节课。那两节课基本上都是我在讲,她在听,我讲得很兴奋,她听得很开心,从她灿烂的笑脸上,我发现了我感情生涯转变的契机。我说,我讲了两节课,下午我听你讲。这时,吃中饭的钟声响了,老师宣布,下午不上课。巫霞说,下午不上课怎么办?我说,那没有什么。吃过饭,我们到学校的亭子里,在亭子里我听你讲。饭后不到半小时,我们便坐到了亭子里长凳上。亭子外浑浊的湖水偷听到我们狗屁的谈话。巫霞说,飞鸿,你知道吗,班上的同学说我们在谈恋爱。我说,我们不可以谈恋爱吗?巫霞说,我们不是一个县的。我说,别人不是一个省的,不是一个国家的,都可以谈恋爱,我们不是一个县的,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有感情,这点距离算什么?
于是,我们就这样确立了恋人的关系。既然是恋人,就要按步骤来进行恋人间的各项活动。校园的路面湿漉漉的,我觉得这样带着巫霞出去散步,浪漫是浪漫,但终究没有场地和气氛做些别的事情。我就说,巫霞,我们去学校的录像厅看录像吧。学校的录像厅不放别的片子,只放英文名著。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巫霞的英文那么烂,她为什么还会答应跟我一起去看英文名著拍成的录像呢。那简直就是瞎子看榜,聋子听音乐么。也许,那就是她的个性:没有主见,容易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事实上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我问她,巫霞,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情吗?她说没有。我问她,巫霞,你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理想吗?她说没有。我最后总结道:巫霞,你不是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你特别喜欢做的事就是要一切听我的。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鄙夷。我以为这样说,她会很难过。谁知,巫霞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就在那时,我的心凉了一大半,我找来找去,为什么最终却找了一个木偶做我的老婆。我的心凉了一大半的时候,已经离我们结婚的日子有很远了。而我一直以来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只要巫霞还爱我,我绝对不会跟她离婚的。我说,巫霞,如果那一天,你不爱了,你就告诉我,我会给你自由。那时,我说那话的实际想法是,如果巫霞不爱我了,我也就可以不爱她了;如果巫霞因为不爱我而愿意离开我,那我也就不需要担负道义上的桎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