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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种马》第29章

作者:沈飞云 字数:2841 书籍:世纪种马

  “飞鸿,你知道,爸爸在世时最喜欢你,这债都是因为你读书欠的,所以剩下的债你一个人还。”他还说了一大通,在这里我都懒得罗列那些听上去振振有词的话语,因为,在当时,他的话实在是让我心里堵得慌。

  老婆要说话,嫂嫂马上顶了上来。我说:“别说了,”我感到很恶心,坚硬的说,“我还,顶多辛苦几年。”按当时我的工资水平,确实要几年。我想,什么兄弟,若那钱够还债,还有多,你这人不知就要怎样讲,你当初要抢去帐本不就是那样以为吗?

  散会了,兄弟情谊像被水冲洗了一遍,随着这次洗劫,我心里也明亮了许多。

  当哥哥嫂嫂离开我们的视线以后,妹妹为我不平。我便安慰大家:“不要难过,钱不是重要的东西。”是的,我不知当时是抱着怎样一种崇高抑或愚昧的心态,现在想来,我那句话实在是幼稚的很,我的表述应该是:“不要难过,钱对于有钱人来说,不是重要的东西。”

  爸爸去世的第二年,夏收季节,妈妈和我很忙很累,割稻,脱粒,运粮,晒谷,收谷。然而,我家嫂嫂大人,不仅没有来帮我们一下,而且还眼馋着妈妈没有给她做事。那天傍晚,天要下雨。虽然到了晚饭时间,但晚饭还没做,因为我们得把门口晒谷场上的稻谷尽快抬到大厅。那时真是筋疲力尽。

  这时,嫂子来了,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什么妈妈没帮她做这做那。她越说,我越气愤,咬牙切齿的想,天底下怎么有这种人?

  我终于忍无可忍,对着满脸无情的嫂子凌厉的说道:“不要吵了,要帮忙就动手,我们很累,不帮忙请出去。”

  第六十三节千万别惹女人兼小人

  更新时间2011-12-2416:50:55字数:1136

  像猴子烧了屁股,嫂嫂顿时跳将起来,对我骂骂咧咧。

  我的胸腔内的怨气化作浑厚的咆哮声:“滚,滚。”

  “什么?你叫我滚,你赶我,你哥哥不赶我,你这个做叔叔的赶我。”

  妈妈也开骂了,两个女人吵起来就停不住。我见情势不好收拾,便自己挫了火,反而上前为两个女人拖劝,但任凭我如何劝解,都没有任何效果。我气不过,便跑到门口晒谷场,人腾空,头朝下栽倒在地。晒谷场是水泥的,头和地面碰得通通响是肯定的,更重要的是这种行为会出人命的。邻居叔叔婶婶慌忙过来,有人拉住我,说,飞鸿,你怎么这么蠢?什么事值得你这样伤了自己?

  嫂子一听,就更加猖狂了,不仅说话的音量提高了八度,而且肢体动作的幅度也增大了不少。她义愤填膺的告诉的大家我赶她走这件事的始末。

  我摇摇头,无心与之对抗。我觉得我的生活从此真的要跌入低谷。

  两个女人的争吵终于平息了。

  我趁星夜到嫂嫂娘家,向她父母讲明情况,赔了理,道了歉。那对老夫妇没表示太大的无理,我便回家去了。

  到了年关,哥哥回来,叫来村上队长,还有松爷,坐在桌旁,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隆重。

  嫂嫂说:“弟弟那样赶我,爸爸那一万八除下安葬费四千,还剩一万四,我要得一半。”

  我一听这个,措手不及,同时也怒火冲天,“天啊,钱都还债了,还少一万四呢。”

  哥哥说:“钱都是供弟弟读书用了的。”

  队长问我:“是这样的吗?”

  “不要说那么多,那些帐谁也说不清。”我头大得象水桶,闭上了眼睛。

  我心里气愤得不行:哥哥啊,你的书是怎么读的,你的裁缝是怎么学的,你每年出门的路费是怎么来,你老婆是怎么来的,你女儿在分家前是怎么长大的,家里的人情开支是怎么来的,我教一年小学的工资又到哪里去了?太没人性了,这样的兄弟。

  我毅然做出决定,“我给你们,但没有现金,先前的债还没还呢,我打个欠条吧。”

  哥哥赶忙虚情假意的阻拦,“兄弟之间,那就不必了吧?”

  我态度明朗,“不,要写。”

  我写好了欠条,递给哥哥,哥哥却不伸手来接。我把欠条放在桌上。

  散会。我和哥哥起身送队长和爷爷出门,嫂嫂赶忙上前捞起欠条,塞进了口袋。

  前年年关,我所教学校的朱出纳,送福利上门,算下帐来,我一个学期的所有福利不到两千,而且超前支出了许多。哥哥在旁边看了,大发感慨,“就这么点啊?半年都不够我一个月工资。”我那时就想哥哥其实是一个多么明白的人啊。

  再一年。

  屋后的选叔很严肃的给我传递了一个信息:“飞鸿啊,你嫂嫂说你要跟她算给你爸修坟的钱,她说,要算这个钱,那她就要你还那七千。”

  那年,我清明时给爸爸修了坟,砖、水泥、石头、工资,花了两三百。虽说不是很多,但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很金贵的数目。

  我忿然应答:“哎,我都没想到和他们算那笔帐,既然她说了,我肯定要算,那七千,我也没说不还,本来就要还的,欠条还在那儿呢,不过,得叫哥哥向我要,我是欠哥哥的。”

  第六十四节父亲的遗书

  更新时间2011-12-2419:38:21字数:1183

  哥们,我不想鼓吹金钱的作用。老话说的好,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贫穷,对于一个人,不是耻辱,却是不幸。

  我那整个头顶只剩下两根毛发的父亲就是这不幸中的一员。

  我在省教育学院读书的时候,曾在家书中就这个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写道,“爸爸妈妈用自己的虚弱之躯顽强的支撑着我。”我说,“这也许正是我们的存在给你们带来的悲哀吧。后代的幸福往往是建立在前人的痛苦之上,而且新生命的诞生给家庭带来的欢乐又很快使人们忘却生命的艰难。于是,如此反复,像这样的穷人国里的悲剧愈演愈烈。人们盼望着自己的后代能出人头地。”对后代的希望是大多数穷人能够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但是,“大多数人宁愿守住寂寞,也不愿永远陷足于穷困的泥淖之中。”

  我的父亲是刻苦的、努力的,但他一生仍然贫穷,直到死。他发生意外之前,曾给我哥哥写了一封信,未及寄出。我可以想象到他当时在昏暗的十五瓦的昏黄的灯光下,坐在床头,本子底下垫着一本书,边写边皱眉揪心的情景。他写道:“飞虎我儿,你好!做老爸的总想给你写封书信,可是我不知道写些什么才好。或许我的思想情调不能适应现代人的胃口,写了你也不会看下去,或不开封就把信丢掉。我一个不够格的老爸也许你会尊重一些,会琢磨琢磨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写信。”我知道我哥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心思,甚至根本就不会知道父亲曾写过这样的一封信,因为,父亲的这封信还没来得及寄出就离我们而去了。父亲接着说:“我好象自己又老了,所谓什么发奋机会不多,又感到在人生路上没有半点贡献作为。真是岁月不饶人。今年你已二十五岁了,虽然没什么东西,但有家(儿、女、妻子),目前不差于别人,而且还有一套可以过硬的功夫。自明年开始应有奋斗目标,制定四个五年计划。前十年,我还能多少帮点小忙,这也算个条件。看来十年后,我成了你的包袱。其实人的光阴是有限的,你要做的事应该很清楚。我在年轻时道路没选好,后悔来不及。年轻人不要用命运围困住了灵魂,不能不动,人吃多了苦头更要有爆发力。成功了,会有天然之乐;没成功,同样有趣味。”最后,父亲似乎还手握拳头,用力的鼓动了一句:“拿出魄力,干吧!”

  然而,很愚蠢的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曾就贫穷向他进攻过。我伤害了他。我说:“你聪明,你却失败,穷得一无所有,只有几个本来有更好前程的子女。”那天,他骂了我。暗地里,他却偷偷的流泪。长大了,我才知道,他的穷全是因为我们。

  后来,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我高度赞扬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那个糟老头,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满脸沟沟壑壑,戴一顶黄布帽或一顶灰毡帽,矮小枯瘦,其实,直至去年走完他的一生那一刻为止,也只有四十八岁零两个月十七天。他生下我,把我投进苦难,他也身处其中,带领我前进,就像沙漠中骆驼队的领头骆驼,昂首迎接每一次风暴的袭击。他的高贵姿态激励我,使我在同样不可避免的苦难面前镇定自若。他一生债台高筑,却正直与真诚。”

  第六十五节插件(1)

  更新时间2011-12-251:03:05字数:1635

  爸爸去世后的第二年,我做了个完整的梦,写成了短篇小说《复活记》,大概可以寄托我的宗教理想和爱情理想。我想在这里作为一个附件插在这里,如果哥们没有耐心的话可以绕过这段路。这段路约莫两公里,每公里铺满一万个文字。你可以绕过去,但我不保证你不会错过风光诡异的布满荆棘丛的沟壑或者丛林。附件如下。

  我正梦驰神游在缪斯的乳沟间,如同别的艺术家流连于书林画廊一样,我用心品评着这神圣地带所给予的灵魂力量。

  这时,我被赤身裸体的妻子摇醒,这个健壮单纯的女人,多年以前就有了在黎明时分奏响爱情进行曲的嗜好。我知道,她的兴致又来了。我试图将衣服脱净,以期早些结束我的任务。

  然而,我发现,无论我怎么使劲,我的手臂没有一条可以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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