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暂别(1)
历经数月,西征的大军终于回到上京。
朱雀大街的两侧,又一次拥满了京城的百姓。上一次慕言殊自南疆归来,入京受封摄政王时,上京的百姓还难免对他怀着几分不信,而这次他不仅大挫犬戎之师,还与之签下了三代和平的条约,立下如此的功劳,怎能不让全城的百姓为他振臂高呼?
慕言殊(身shēn)着玄色战甲,驾着轻霜,面容冷凝,徐徐入城。
长安则早他一(日rì)回京,此刻正坐在八仙居最高一层的阁楼上,看着进京的军队,独自出神。还记得上一次慕言殊入京时,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他姿态宛若喋血战神,心中暗自发冷。
当时的她,初初重生回来,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时今刻,自己竟与慕言殊走到了这一步。她还来不及用权谋将他战胜,就已经用(爱ài),让他完完全全的放下了弑君夺位的念头。
想到这里,长安不(禁jìn)轻轻一笑。
一旁,秦烟雨正端了果盘上来,看见长安一脸淡笑,啧啧称奇。
“我还记得你上次来找我时那样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想到去了西北一趟,回来就换上了满面(春chūn)风,这慕言殊真是有些本事,你这倔强的(性xìng)子,竟都能被他收服。”
她边笑边说,全然是打趣的意味。
长安斜了她一眼:“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秦烟雨见她显然是默认了与慕言殊的关系,心中忽然想起了晏清歌来,于是说:
“你是落得了满心欢喜,可教我家小晏公子如何是好?”
长安此刻心中却是坦然:“从我放弃给小晏下药开始,就知道自己与他再无可能。烟雨姐,我守了小晏十多年,这些来,与他有过无数快乐的回忆,可是直到慕言殊出现,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爱ài)。”
从惊心动魄,到默然相守,经历了这样完整的过程,才算得上(爱ài)。
与晏清歌相识十年,她却从未体会过惊心动魄。
“十多年?”秦烟雨却从长安的话中听出了破绽,“长安,你与清歌相识时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而你去年才及笄,怎么算,也算不出十多年来吧?”
长安听她这样说,恍然发觉过来,她所说的十多年,算上了前世多活的五年。
于是她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我算错了,哪有十多年啊。”
秦烟雨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心想长安果然是被(爱ài)(情qíng)蒙昏了头脑。
长安的心中却是一阵后怕,还好烟雨素来是心思不细的女子,今(日rì)这话,若不小心说给别人听,恐怕会引起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前世的事,既已决定放下,那就再也不要想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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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殊在宫城之前卸了铠甲,与亲信几人步行前往皇宫正(殿diàn)——怡和(殿diàn)。
步入恢宏华美的怡和(殿diàn),最上方端坐着的是(身shēn)穿龙袍的司徒长宁,数月未见,他仍是那粉雕玉砌的模样,看起来十足可(爱ài)。
他单膝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长宁轻轻抬手,“皇叔此番立下大功,替朕平定边疆之乱,造福苍生,实在应重重有赏,只是朕不知皇叔想要什么赏赐?”
长宁说的有板有眼,显然是早已打好腹稿。
慕言殊站起(身shēn)来,淡淡说道:“臣为国而战,不敢讨赏,只是有一事想要请皇上应(允yǔn)。”
“嗯?”长宁显然不曾预料到这样的状况,有些慌了,他连忙转过头去偷偷看太傅晏清歌,只见晏清歌点了点头,他才说道,“皇叔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满朝文武看着这两人,一个怯懦无知,却自称为“朕”,一个举世无双,却甘心称臣,着实在心中替慕言殊不值。
若他当年不曾被先帝驱逐出京,不曾改姓为慕,若他还是司徒言殊,是否如今的天下,就要换他来坐呢?
慕言殊却丝毫不被朝中怪异的气流所动,只是道:
“臣心仪一位女子,想请皇上赐婚。”
长宁本就年纪小,哪里懂得“赐婚”是什么意思,右相周诚听闻慕言殊这般男子,竟也被儿女(情qíng)长所困,不(禁jìn)呵呵一笑,说道:
“摄政王才刚回京,还未拜访心上人的府上,就向皇上请旨赐婚,未免太唐突了些。”
“不唐突。”慕言殊却仍是淡淡,“我心上之人,正是后宫一位女眷。”
满朝皆是一惊。
先皇驾崩后,早已将后宫的妃嫔送往上京之外的宏德寺,而先皇子嗣单薄,长公主司徒长平早夭之后,后宫女眷,如今就只剩下二公主司徒长安一人。
难道说,慕言殊请旨赐婚,如此大的阵仗,竟是为了司徒长安?
在众人的印象之中,那长安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女孩,不用说比不得天之骄女长平公主,就算是同上京城中的众位名门闺秀相比,无论容貌品(性xìng),也都是逊色不少的,慕言殊(身shēn)边多年不曾有过一个女子,终于开窍,竟然是将心许给了她?
“后宫女眷?”经过(身shēn)旁的小太监悄悄指点“赐婚”是什么之后,长宁难免有些兴奋,连忙问道,“是哪位女眷?可是我认识的?”
他这一激动,甚至忘了自称“朕”,一旁的小太监见状连声咳嗽,长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忙又换上严肃的表(情qíng)。
慕言殊坦然:
“是皇上的皇姐,长安公主。”
文武百官皆是一阵哗然,没想到,跃出龙门的,竟真是公主长安。
“朕的皇姐?皇叔,你想要娶朕的皇姐?”
长宁一时之间,实在很难将“赐婚”与“皇姐”联系起来,这句话脱口而出,众人听来,实在觉得有些荒唐。
这世上哪有“皇叔”迎娶“皇姐”的事呢?
慕言殊却面色不变,泰然回答:“是。我与长安,两(情qíng)相悦。”
又是一阵哗然。
众人皆叹慕言殊好大的胆子,竟敢将男女间的私事放到朝堂上来说,况且婚姻本就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毫无姻约的男女二人,竟然已经到了两(情qíng)相悦的地步,这简直是□(裸luǒ)的私(情qíng)啊!
可是看着朝堂之上俊美若神的慕言殊,又想想印象中天真骄纵的长安。即使是再循规蹈矩的老臣,也不(禁jìn)想要问慕言殊一句:
摄政王,不需要再考虑考虑么?
这门亲事,无论怎样看来,也是您吃亏啊!
****
朝堂之上,长宁并未答应慕言殊的请求。
一来他仍十分年幼,实在是听不懂“两(情qíng)相悦”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赐婚”应是怎么个“赐”法,二来此是关乎长安的意愿,他一时之间,也不能替长安答应下来。
于是下朝之后,长宁回了南琼(殿diàn),立即派人将长安请来。长安才踏进宫门,还来不及回自己的云澜(殿diàn)好好休整一番,便被人直接带往长宁的寝宫。
“皇姐——”
一见来人是许久不见的长安,长宁立刻失去了皇上的架子,朝长安扑了过去。长安恍然被这小人儿抱住了双腿,吓了一大跳。
“怎么还是这样风风火火?”
她的话似是责罚,实际上却带着十足笑意,在西北战场上的这几个月,长安最记挂的,就是长宁了,此刻看他安然无恙,还长高了不少,心中自然是十分开心。
“皇姐,我好想你。”长宁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音,“小晏每天都说你明(日rì)就回来了,可是你竟然离宫这么久,你究竟去了哪里?”
长安蹲下来,见长宁果然哭了,便伸手去替他抹泪,“皇姐是去了战场,帮皇叔对付犬戎的蛮子去了,以后长宁长大,也要去战场上见识见识,上阵杀敌的男儿,才真算得上是顶天立地。”
长宁听她说战场的事,这才想起慕言殊今(日rì)的请旨,问道:
“皇姐是因为看了皇叔顶天立地的模样,才对皇叔倾心了吗?”
长安哪想到自己与慕言殊的事竟然这样快就传到了长宁耳中,连忙问:
“怎么你都知道了?”
长宁却嘻嘻一笑:“今天皇叔凯旋归来,什么赏赐都不要,却要为你与他赐婚,皇姐,你可知道‘赐婚’是什么意思?”
这“赐婚”一词可是他今(日rì)学来的,此刻觉得甚是新鲜,便在长安面前卖弄了一番。
长安怎会不知道赐婚的意思,天子赐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况且按东朝祖制,凡是天子下旨赐婚,则男子不许纳妾,更不许再娶,慕言殊今(日rì)请旨,分明是再次对她许诺。
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长安想到这里,不(禁jìn)面红耳赤。
她母妃早逝,父皇也早早驾崩,虽说她此刻(身shēn)份尊贵,却实际上是一个孤女,过了及笄的年纪,却连个张罗婚事的人都没有。慕言殊那(日rì)说要循古制、遵六礼,她却想不出要让他去何处提亲,今(日rì)慕言殊向天子请旨赐婚,分明是替她回避了一切尴尬。
他……竟是这样体贴的人。
长安眼眶一酸,当即就要落下泪来。
“皇姐,你怎么哭了?”长宁看着长安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有些慌了,“你若是不想嫁给皇叔,我明(日rì)就替你拒绝他去。”
长安却重重的摇了摇头。
“长宁,我想嫁。”
她想做慕言殊名正言顺的妻。
在上苍的眷顾之下,与他安然的,厮守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号外号外!
(情qíng)人节当(日rì)放一章番外,
主题暂定为长安与皇叔(爱ài)滴小访谈,
现向大家征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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