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临走时,她对曾齐越说以后要更多加小心。
曾齐越也对她点点头,仿佛那意思是他心里明白。
知妙叹只叹,豪门大宅院里,女人们的心如针如海,每一个都为自己算计,每一个都为自己打算,为了前途名利、争宠,真真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如果说皇宫内院七十二妃斗到你死我活,这大宅门里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也比那皇宫内的争斗少不了多少。每当想到这个,知妙就觉得头痛。
人生,她更喜欢海天广阔,有一个心爱的人携手并肩,自由自在。
“大小姐你的意思难道是这桩案子,还没有了结吗?”清歌还在问。
知妙只抿了抿嘴唇:“别人家的事,我们就不要再细究了。”
清歌有点不明所以地,想了想,又点点头。
这主仆两个人才进了二道穿堂门,冷不丁地就在抄手游廊上站着两个人,一个对着廊上挂着的一只鸟儿,正在那里巴巴地教它说话:
“鹦哥儿,你说:‘闲人做闲事,闲人生闲话’!快说!”
那站在挂架上的是个红嘴绿毛的小鹦哥,这鸟儿本来就不是特别会学话,只是叽叽啄啄地在那里摇头磨嘴,并不跟言。
那个人还在那里教:“闲人做闲事,闲人生闲话!鹦哥,快说!”
她手里拿着了银簪子,用锋利地那一头使劲地戳那小鸟儿,簪头刺到鹦哥,小鸟儿被吓得扑愣愣地飞起来,但脚上却被套了银链子,根本逃不开,只扑愣得身上的绿毛都掉下几根来。
人影可是很眼熟,除了知画又能是谁?
她身后不过带了一个小丫头,站在那里拿着银簪子用力地刺那小鸟儿。一边刺,一边横眉立目的。那样的表情,似乎很有种话里带话的模样。
清歌看到她们,听到知画正在指桑骂槐的,有些不悦地替知妙出头道:“哟,三小姐可真是有空,还在这里教鹦哥说话。不过这话可是说的对,三小姐这种闲人,可不就是闲人做闲事么?”
知画一听到清歌的话,立时就把自己手里的银簪子一收,一边插到自己头上,一边回身冷笑道:“哟,这不是大姐姐回家来了吗?我还当是谁在这里叽叽呱呱,原来不过是姐姐养出的丫头呀。姐姐最近的家教看来不怎么严厉,一个没身份的丫头也敢在这里浑说起来。这府里再怎么没身份规矩,我至少是父亲的亲血脉,这位又算得了什么?”
清歌气得:“你——”
“别你呀我的,你是个奴才,跟了大小姐你也是大姐姐的奴才,别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以为攀了高枝,就能连自己的姓都改了不成?”知画那话里有话的样子。
清歌越听越不是滋味。
知妙自然也知道她指得是什么,但却没有急着答话,只是微微地抿了抿嘴唇。
“谁去攀高枝了?!三小姐说话可是要有根有据。”清歌又争道。
知画瞪着知妙,言语丝毫不客气:“我可是没根没据的,哪有姐姐那么玲珑八面,就算是千里迢迢回了家,也不先来见父母,反而先去人家家里逞威风去了。姐姐可是真的威风凛凛的,咱们府、曾府里那个不是对姐姐伏伏贴贴的,我们做妹妹的,也真觉得脸上有光啊。姐姐这等踩了这边又占了那边的本事,我可是学不会,不然姐姐哪天有空了,也来教教妹妹我吧?”
知妙被知画说得心头一冷,不由得淡抿起嘴唇,冷然回道:“三妹妹何必这样客气,妹妹的本事哪里还用得我来教,我不过是随便帮帮别人,而妹妹不是打小时候起,就缠人磨人功夫一流了吗?就不知妹妹怎么缠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只怕这招术要再换上几分了吧?”
知画自然知道知妙说什么,气得她眼睛都瞪圆了,白晰动人的脸庞也气得鼓起,她冷笑道:“不劳姐姐费心!”
这姐妹两个正明刀暗箭,忽然间从内堂门内又急急地跑过一个人来,身后带着小丫头新燕,一看到知妙站在这里,就满心欢喜地扑过来。但忽尔又看到知画拧着眉头对她说东说西的样子,她飞奔过来,指着知画就骂道:
“章知画,你又在这里编派什么呢!”
知画一听到这声音,立时就转头,忽然看到急奔而来的正是穿了一身樱桃红的知秀,立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直接把脖子一缩,连和知妙的礼数都没有了,带着自己的小丫头转身就跑。
这到是让知妙觉得奇了。
眨眼间就看知秀到了知妙的面前,知画早已经逃得没影了。知秀只上来一手握住知妙的手,喜得脸上都绽开那灿烂之色,那般亲热地说:“姐姐,你可回来了。”
知妙也握住知秀的手。
几月未见,这丫头似乎又长高了些,越发显得高挑细致,玲珑动人。樱桃红这样艳色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丝毫的刺目和浓郁,反而在那一丝艳色之中,衬得她唇红齿白,肌如凝脂。她的头上又簪了掐丝累玉的金钗,仿如一朵在浓春里盛开的粉桃,精巧秀致中带着那般的青春扬溢。
“秀儿。”知妙回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知秀拉着知妙的手,表情无比的兴奋:“姐姐,你去了这好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也不知道你在那地方过得可好,又吃不吃得习惯,过得好不好?”
知妙且微微地笑了笑:“挺好的。东北虽然冷了一点,远了一点,但是吃的东西和我们这里都差不多,屋里又有暖炕,一点也不冷的。况且楚叔爷和叔祖母都对我挺好的,楚家别的人也对我很客气,在那里做客还是很开心的。”
知秀一听到知妙这些话,眼睛都闪闪亮:“真的吗?楚家是这么好吗?姐姐快和我说说,那里生活怎样,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楚家又是一个……什么状况。”
知秀说到最后的时候,平素里向来大大方方的女孩子,竟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扭捏起来。
知妙一看到知秀的这种脸色,心底忽然想起在她临行之前,知秀坐在床榻上,遥望着楚墨予给她画成的那幅竹兰图时的表情,她的心底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的一沉。再想起自己在东北所经历的种种,尤其当那个从老郭爷家里回来的雪夜,她埋进他怀里时的样子……
簌簌的风雪似乎还落在脸上,彼此碰触的嘴唇,一点点地微凉。
“姐姐,你在想什么?”知秀忽然摇晃知妙。
知妙这才蓦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知怎么就走了神。
知秀再问她:“姐姐怎么不说呢?莫不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知妙摇了摇头。
“那是楚家人对你不好?”知秀再问。
“也没有。他家里不过两个弟弟,几房媳妇,虽然辈份长我,但是都待人亲切,一家人每天在暖屋里和和气气的,很是温暖。”
“是吗?”
知秀听到知妙的这些话,眼睛里都投出那样的光芒来,似乎她也在羡慕着那样简单家庭的温暖,那样妯娌之间的亲切。在这深宅冷院里住久了,她和知妙一样渴望着深切、真挚而温暖的情感。
“那……小表叔呢?”知秀终于问到她最关切的那一件事。“他怎么样?是他送姐姐回来的吗?”
知妙一看到知秀脸上带着似有还无的娇羞时,就觉得心头越发的难受。
该怎么说呢?又说是造化弄人?为何姐妹两个人,都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这样狗血的桥段说真的她自己心里也很是不喜欢,什么姐妹抢人的电影电视小说她看得都快烂掉了。但是在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的心里竟也有说不出口的沉痛,她知道楚墨予温文尔雅,对人亲切,又是远近闻名的“小神医”,身上自带着一抹那样的书卷动人之气,恰恰正是古代女子最倾心的那一类人。又听说他直到现在未娶妻纳妾,一直等到姐妹两个人都及笄成人,知秀情窦初开,对他一见倾心也真的不是什么夸张的事。
但,为何就是楚墨予呢?为何就是知秀?她亲如手足的亲妹妹,她一吻定情的心上人……
知妙的心头,都不知道搅成了一团什么样的滋味,只觉得酸甜苦辣涩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越发的难以开口了。
清歌看到知妙为难的表情,她心底下可是明白的,连忙对知秀说:“二小姐暂时先别问了,我们大小姐昨天才赶回来,回来后又去了隔壁曾府,帮曾老太太解决了一桩人命公案,可是一夜都没睡,这下正累。二小姐咱们先回东院休息梳洗再谈,好不好?”
知秀听到清歌的话,这才“咦”了一声:“姐姐,是真的吗?今儿早上我就听下人们说你昨儿就回来了,不过是去了曾府,没先回家来,还把咱家的连营药铺查了个底儿朝天;我还和新燕说不信,姐姐回来哪可能不先进门,先要去曾府?没想到是真的?曾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人命案?”
知妙微叹了一口气,只握住知秀的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院子,我要梳洗一下,慢慢和你说,好吗?”
“好啊。”知秀是很听知妙的话的,两姐妹挽着手就回了东院。
进了院门,先问了知微怎样,周妈妈说最近很好的,又背了些书册,老爷很高兴。知妙这才回东暖阁里,梳洗更衣。新燕和清歌打了水,服侍着她洗了澡洗了头又洗了脸,换上了新的春衫子,披着还微湿的长发坐在妆镜前。
新燕和清歌忙着抬水出去,知妙坐在那里自己梳头。但是因为头发太长了,她梳不到后面,知秀从旁☆文学库のWww.WenXueKu.com★边走过来,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替她把身后长长的乌发一梳到底。